第一百零八章 忽至(第1/3 頁)
裴繼安不肯收,還把這一番話說得雲淡風輕的,沈念禾雖是不信,不過眼下在別人的地盤上,也不好彼此拉拉扯扯,便沒有再做推拒,想了想,尋個理由道:「這一包金塊實在重得很,驛站裡頭人多手雜,我也不好看管——當真遇得有三隻手的,我氣力不大,又攔不住,不如三哥先幫忙收著,等回宣縣再說?」
她並沒有把裴繼安的言語放在心上,只以為這不過是為了寬慰自己。
世上哪有嫌錢多的?
想要做事,就要花錢。
別看只是印一部書,可數量這樣大,時間又極為緊張,如果沒有裴繼安在前頭費心費力地幫著佈置,根本不可能做到。
眼下這書在京城大賣,半點瞞不住,回得宣縣,會做人的自然要給上頭孝敬,也要給下邊辛苦做事的人甜頭,將來再有差遣的時候,才好有人願意幫著賣力,否則他一個小吏,只是按部就班升遷,何時才能有出頭之日?
至於什麼「給我買些作禮」,沈念禾過耳即忘,壓根沒有理會。
——裴三哥怎麼可能缺東西?
便似嬸娘說的,這一位向來不用人操心的,聽聞從前連靴子都自己做過,下得廚房,做得衣裳,只有他照料別人的份,哪裡用得了別人去管他?
怕是沈念禾此時去問鄭氏,三哥眼下缺什麼東西,這一位看著侄兒長大的嬸娘都說不出個子醜應卯來!
她說完,特地雙手把那一包金子捧得起來。
裴繼安無奈之下,只好接了過去,道:「這一回公使庫印書,要所有書冊發賣完了,才給你結算分利,今次住的是官驛,並無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你手頭侷促,把錢全給我放著,想要些什麼都不好買。」
沈念禾便揚了揚手中的兩塊金磚,笑道:「我又不拿金子做飯吃,這裡就能用許久了。」
裴繼安又勸了一通,見沈念禾已經拿定了主意,最後也只能將包袱提了,道:「罷了,等回去再給你。」
此事就算揭過了。
沈念禾本以為今次是來對帳的,誰知裴繼安早與戴記書鋪把帳目商量好,由書鋪幫著出給夥計的分利,並不用他們操心,又怕人多眼雜,叫人知道了兩人身份,是以還特地同掌櫃的交代,不用見面。
如此一來,帳本也不消看了,兩人收起銀票,原路折返。
樓下的夥計正等在梯子邊,見二人下來,禮道:「鋪子裡已經打了烊,前頭門閂也下了,只能打後院走,還請客官隨小的來。」
口中說著,已是在前頭帶路。
戴記書鋪不愧其名,除卻書鋪,後頭就是印書裝幀的書坊,佔地極大,三人走了小一刻鐘,才走到後院門口。
那一處站著七八人,正在說話。
裴繼安本來落後沈念禾兩步路,見得前頭的人,忽然就快步往前走了一小段,伸手往前頭虛攔了一下,示意她停下來。
沈念禾雖不知道原因,卻是聽話得很,老實站住了。
帶路的夥計又走得出去一小截路,才察覺到兩人沒有跟上來,轉頭一看,見裴繼安看著門口,也跟著望了一眼,回頭解釋道:「前頭是我們東家。」
沈念禾順著看過去,不用夥計指點就認出了戴記書鋪的東家本尊。
那人身上披著狐裘,足下踏著厚厚的靴子,頭上戴了一頂鼠絨帽,那帽子頂上還綴了一顆圓形的翠玉,一看就是個富貴的,可不知為何,此時卻是手頭捧著書箱,對著四五步開外的兩個人點頭哈腰。
裴繼安輕聲提醒道:「那兩個是內侍。」
那二人一個頭戴軟幞頭,一人頭戴硬幞頭,身上卻都穿著一樣的圓領長袍,束帶,著靴,因兩下隔得不遠,又被雪色映著,甚至能看清他們的五官。
面白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