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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根拇指上套著只翠綠的玉扳指,她認得,也很熟悉,那是師父的扳指,是神工君的證明。
見她面色遽然而變,昌元妖君豈會放過這個機會,當即嘶吼道:「把刀扔了!否則我馬上把神工君一家剁成碎末!」
他說了什麼,令狐蓁蓁已聽不太真切,發燒真的太厲害,腦子裡嗡嗡亂響,心臟像是馬上要從喉嚨裡蹦出來,甚至扯得脖子巨痛。
手是手藝人的命——忘了是誰告訴過她這句話,為了讓手指保持靈活,師父連水桶斧子都從來沒摸過。
這妖君把師父的命奪了。
她需要同樣能奪命的本事,現在,馬上,立刻。
陰沉的天雷聲一陣陣逼近,狂怒之下乘著天雷黑雲的南荒帝終於疾馳至重陰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發光的飛刃群當頭撞破洞頂。
數不清的潮水般的飛刃如巨大的蛟龍,只一瞬便將整座重陰地宮撕扯成碎片,在天與地之間殘留數不清的雜亂疾光。
黑雲驟然停了下來。
他認得這個術法,密密麻麻潮水般的發光飛刃,每一根飛刃都瑩潤而透明,長約三寸,只有普通飛刃一半長短,看起來脆弱得一掰就會斷,可因為每一根飛刃都附著了施術者的念頭,所以,它比任何飛劍都可怕得多。
是令狐羽的龍群飛刃。
他活了?!
四周驟然暗下去,暗紫的天雷電光夾雜著無上威勢,朝煙塵肆卷的廢墟劈下,南荒帝甚至不等第一道劈完,又招了無數。
活了便活了,他會再一次將他親手碎屍萬段!
身後傳來大脈主的長嘆聲,緊跟著,「當」一聲清響,半空懸起一隻通體青瑩的玉鍾,聲勢可怖的暗紫電光盡數為它吸納過去,鐘身因著威勢震顫不休,發出動聽的聲音。
「陛下手下留情。」
大脈主端坐妖獸坐騎背上,拂塵輕掃,柔和的風立即便將瀰漫廢墟間的煙塵吹散。
昌元妖君這座幾乎拆了半座重陰山做成的山洞已徹底消失,遍地瘡痍間只有一片黑石平臺完好無損,四周塌陷無數深坑,地牢與地宮已統統暴露出來。
平臺上站著一位衣衫凌亂的少女,飛刃群緊緊貼合在一起,最後只變成一根三寸透明飛刃,繞著她極靈活地打轉。
她腳旁只有半片裂開的蝙蝠翼,想來是昌元妖君能留下的最大一塊身軀。
龍群飛刃之下,大半座重陰山都碎了,這殺招時至今日依舊霸道而幾近無解。
似是聽見天頂的雷聲與鐘聲,她轉身朝這裡走了兩步,大脈主看清她的面容,微微一怔——果然與令狐羽十分相似。
當年令狐羽死前曾留了一道絕筆給自己,提及與寵妃有一個孩子,可他急匆匆趕來大荒時,孩子早已不知被誰抱走了,連南荒帝都不知此事。若非那靈風湖的小姑娘跑來太上脈告知昌元妖君找麻煩,叫他懷疑起令狐蓁蓁的身份,只怕到今天仍在暗地查詢。
一旁的南荒帝雙目赤紅,聲音極低,甚至在微微發抖:「孽種……孽種……他們、他們竟敢真有了後人!」
這位荒帝當年受刺激太深,嚴禁任何人提及此事,此時驟然知曉那兩人有孩子,加之受了?草影響,只怕心緒大亂。
大脈主拂塵微微一甩,混了靈氣的風將他身上?草的氣味稍稍沖淡,淡道:「陛下息怒。」
風將少女散亂的長髮吹去背後,她抬頭朝這邊看了一眼。
這次南荒帝徹底僵住了。
真像,像令狐羽,也像她。
一般模樣的琥珀色清淺眼眸,比常人稍淺的發色,眉眼穠艷而妖嬈——一別五十年的容顏,卻猶如昨日初見,茫茫天渺渺地,魂魄歸於何處?她對這世間再無眷戀了?甚至從未入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