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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曲中技法也越發繚亂精妙起來,天地靈氣隨之流轉,樂韶歌不必睜眼便已知曉,眼下她四周必定已是繁花錦秀。
並非只有水雲間的香陣才能無中生有,化虛為實。修為高深的樂修所奏之曲天然就是聲色兼備的精妙幻術。樂修以聲織幻,那幻術造在人的識海之中。閉上眼睛,反而欣賞得更真切。
看來先前意境確實是生造,此刻才是他的真情流露吧。
——是海棠春睡啊。樂韶歌想。那海棠雖是寫意描繪,卻盡得其神,幾乎能嗅到花朵芬芳。那芬芳是一脈暖香,就著那欹斜如美人醉態的錦繡之花,倒令人覺出些活色生香之態。美則美矣,然而一枝花也寫得令人綺念雜生,阿羽這熊孩子……該不會是個戀物癖吧。
正琢磨著,那花朵已開上她的指尖,而後染上她的雙鬢,漸次蔓延至唇畔、頸下……
那感覺倒也不能說是不舒服,軟香輕柔,任是誰都不能說厭惡。然而,不知為何,樂韶歌竟稍稍感到些異樣。
待身上衣衫也開滿繁花之後,樂韶歌才猛的意識到,這曲子描摹的好像不是花,而是……
正疑惑間,指尖花已謝。暖風襲人,飛紅漫天。身上落花宛若輕紗揚起……樂韶歌才猛的醒神過來,彈指一破,切開幻象。攏了衣衫,惱怒的睜開眼睛望向阿羽。
阿羽似是已料到她會在此時醒來,已平靜的垂了長睫,然而那眼眸中片刻流光依舊如夕陽熔金般灼得樂韶歌火冒三丈。
「……你可真是出息了!」
阿羽淡淡的,「偶爾也確實會想放縱一二。」
「……」兩輩子加起來,樂韶歌都沒被人如此輕薄冒犯過。更不料他竟厚著臉皮承認了,一時竟氣得說不出話來。
阿羽卻已起身,便走到她身旁俯身下來,將她囿於一方陰影中,伸手來摘她肩頭松針。
樂韶歌抬手拍開。
阿羽不閃不避,「當日告白時我便已說過了。還是你認定我不會拂逆,所以在我面前怎麼放縱,我都不敢心生綺念?或是縱然綺念橫生,也絕對不會有所冒犯?」
「……」
「你說過會仔細考慮我的心意。」他似是輕輕笑了笑,瞳子裡便又染上水色,「……可我見不到丁點兒認真的跡象。」他捉了樂韶歌的手貼上心口,「知道此刻我的感受嗎?我可以繼續彈給你聽——只彈你想聽的,我保證以後每一次都只彈你想聽的。但我希望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始終都在,就只是被我壓抑下去、掩飾住了。」
「……」
他停留了片刻,便在呼吸相纏的距離上。睫毛在寒潭凝光的眸子上覆下鴉羽般沉沉一片暗影。
那氣息很熟悉,一瞬間樂韶歌幾乎又要伸手推開他。然而那眼眸中她不熟悉的情感曳住了她。
片刻之後,阿羽別開頭去,起身,退了一步。將被他遮擋了的夕陽和晚霞還給她。
——他果真什麼也沒做。
原來被人喜歡,是這麼沉重的事。
夜裡再次失眠。樂韶歌披衣下床,挑了沉香,捲起畫簾,捧一杯花草茶坐在窗臺上。一邊看著如霜月華之下的山景,一邊聽風吹玉鐸之聲。
青鸞站在橫架上陪她曠了一會兒,到底抵不住睡意,回花鳥帳上歇著去了。
樂韶歌喝完茶依舊毫無睡意,正想著乾脆再去絃歌祠翻翻歷代長老們留下的筆記,看有沒有關於心魔的記載,便見一道黑影悄然自絃歌祠中翻出。
——既未驚動護山大陣,也未觸發絃歌祠守衛結界。
那身影如混沌,如空洞,毫無特徵。也不知是用的什麼心法體術,樂韶歌明明已看到了他,卻無法將他的氣息和聲音同九華山固有的聲息剝離開來。
竟能令樂修無法追蹤,自是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