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頁(第1/2 頁)
瞿曇子道,「陪飲而已。」
她和瞿曇子自幼相識。兩小無猜的大部分時光裡,她都是個沒規沒矩的小妖女。因年少,腦中常有些幼稚的好奇。聽了小和尚師兄弟們關於和尚為什麼不能飲酒的種種討論——特別是飲酒之後會長出尾巴這種,便一度想攛掇瞿曇子飲酒破戒,奈何小和尚從不理會。後來大些,她拖著他下山遊歷,因聽了些話本,知曉凡間遊俠詩酒為伴,又想讓瞿曇子陪她詩酒行俠……自然照舊換回「不想理你」的淡定拒絕的目光。
嗯……想想她和瞿曇子之間,若有所謂「遺憾」,大概也只是她到死都沒能和瞿曇子一道喝酒吧。
她不免有些想笑,「又醉不了……大可不必如此。」
瞿曇子道,「……喝就是了。」廢什麼話呢。
樂韶歌便分了只酒罈在另一側,擺了個簡單的香陣,燃起香料。
此間混沌之氣過於厚重,饒是有此準備,香孤寒也只勉強化了個虛影出來。見面前擺了酒罈,捏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難道這就是人間所謂『排擠』?」
樂韶歌笑道,「嗯嗯,就讓我再排擠一回吧。」
他們便在無星無月的漆黑夜色之下,就著近在咫尺的莽荒浩瀚之海,各自飲酒。
到底還是瞿曇子先問,「怕了?」
樂韶歌便反問,「你呢?會……怕死嗎?」
瞿曇子搖頭,也不向她宣法,只道,「諸法空相,小僧信佛。」
理所當然的回答,樂韶歌便轉而問,「香菇你呢?」
「……大約也是不怕的吧。」他是草木之性,見多了秋凋春榮。雖因寄託於人身,不免染了些人間憂懼。但死亡於他而言不過是另一種形態。他能體味親朋故去之後的痛苦,但對於自己的死亡卻遠稱不上有「怕」。
樂韶歌道,「那便只有我一人會怕了吧。」
瞿曇子便舉起酒罈,同她碰了碰,道,「故而,三人之中獨你一人可繼承救世大願。也獨你一人,可逆天而行。」
樂韶歌舉目遠眺,看向瀚海邊緣無數在決戰前夜奮力籌備之人。
終於還是釋然一笑,將壇中酒一飲而盡,道,「確實如此。」
尾聲——
大戰如期而來。
這是一場一切細節都已被計算到了的,毫無意外的大戰。
在封鎖瀚海的結界修成之後,誅魔大軍向著瀚海發起進攻。
頻繁的襲擾之後,天魔終於出戰。誅魔大軍按照既定的計策,且戰且退,終於成功將天魔引誘出瀚海。
大軍拖住了瀚海之中的天魔眷屬,而救世之願的傳承者同天魔單獨對決。
許多年之後,四境六界一切經歷過那場大戰的人依舊記得,當傳承者開啟娑婆世界與寂滅之境間的通道,那道貫穿寰宇的澄澈又璀璨的光。
那光芒中凝聚著千百年來一代代為拯救和守護而奔走之人的意志、努力和犧牲。得到了千百年來、得到了當時世間無數人的響應和支援。是世間最溫柔平和,卻也最強大激烈的力量。
它照亮了最濃重的黑暗,以最光輝榮耀的模樣襲向了滅世的意志。
守護與毀滅的力量相撞擊,劇烈的動盪一瞬間甚至停止了時光。
事後很多人都恍惚記得,自己在那片刻失落的時光中看到了無數當時清楚的知曉其意義而事後卻不記得細節的幻象,聽到了不知發自何處的考問——他們已不記得那問題是什麼,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作答。
但總之,他們的回答必定是堅定不移,並且能令自己為之驕傲的吧。
待那停止的時光再次開始流淌之後,一切便有了結果。
瀚海平復了——這最後的混沌殘渣也在先前的動盪中攪拌出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