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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之畔下了好大一場雨,他倒在平日裡他們相見的礁石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身上的鱗片被一點點扒開,龍筋被活生生抽出來,龍角也被乾坤圈打折,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被這般殘忍的毀去自然是撕心裂肺的疼。
但這低都比不過他以為自己要死在玩伴手裡的心灰意冷。他那時想,原來我以為的朋友,也想要我死嗎?
直到他最後掙扎著最後一絲力氣,以龍君的真實之眼看向玩伴。西天的梵音與天庭的仙樂交織下,他最好的玩伴雙瞳無光,宛若一個無知無覺的傀儡娃娃,僵硬而無聲的重複著手中的動作。
那雙黯淡的眸子裡,有一個小小的孩童在放聲嚎啕。
他忽然便放鬆了,原來不是你,真是太好了。
隨即而來的便是深深的恐懼,有人能這般操縱哪吒做這種事情,哪吒醒來後,他該怎麼辦呢?
後來啊,他的魂魄被牽引至天宮斬仙台,見到的唯一一個人,是那著帝冕的巍峨玉皇。
陳塘關的小兒在城牆上叩問生父、大雨中揮劍自刎時,斬仙台上的小龍神魂正被玉皇親自出手絞殺。
哪吒的血肉殘骸棄於茫茫滄海,敖丙的魂魄碾碎於只有一位神靈的斬仙台。
雙環玉終究是哪吒從他師父那裡討去強行給小龍認了主,冥冥之中有天音嘰嘰喳喳地哭鬧著,將小龍的殘魂收好送入了雙環玉中,讓毫無知覺的他捱到了封神之戰結束、哪吒尋到他之時。
彼時雙環玉的力量即將耗盡,那自封神臺下趕來的孩童依舊是八歲模樣,蓮花化身後他再也長不大了。
少年先鋒官將承載著他殘破神魂的雙環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又按到了胸膛處。
他已經沒有人族的心臟,那裡是他的本命靈珠。
渾渾噩噩的小龍在那般熟悉的氣息包裹下,終於恢復了低許意識。
此後那麼多年,敖丙在哪吒的本體靈珠內一直陪著他跨過天門、登壇封帥,看著他成為天界最年輕的武神,看他風光無限無人敢冒犯尊威。
年輕的戰神好似天庭手中最銳利的一桿槍,是令下界妖魔聞風喪膽的殺星,唯有在昔日的同門兼同袍面前,才能窺見一絲笑容。
卻再也不是當年東海之畔,小龍所見到的那般肆意燦爛。
他的哪吒,好像在一千多年裡,涼了心,冷了血,宛如一尊完美的殺戮人偶。
「那些年,我的魂魄算不得完整,但我仍能感受得到你。」
再如何殺伐果斷,少年戰神總能在經過每一個地界時,低低對他道出這裡哪家的酒最香,哪家的菜餚最美味,哪邊的風景最好。
那一絲柔軟,是少年戰神獨獨留給他的溫柔。
「哪吒。」
敖丙的手緩緩觸碰上少年的頭,輕柔地在他發間摩挲。
「抬起頭,看看我。」
頭頂傳來的觸感真實而溫軟,哪吒咬著下嘴唇,彷彿下定了很大決心一般鬆開原本緊握成拳的手,抬眼看向了敖丙。
「若不是你,我早已魂飛魄散。」
龍子深藍色的眸子裡是毫不掩飾的溫柔,眉眼繾綣至極。
「不要自責,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哪吒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只能愣愣地聽著他的話。
「兩千年了哪吒,你從未放棄我,又有什麼需要躲著我的呢?」
哪吒晃晃惚惚地想,似乎,敖丙在他面前從來都是自稱「我」,而不是對待其他人的「孤」。
就好像他們從未有過當年陰差陽錯的生離死別,就好像他們中間從未隔過這漫長的兩千年。
「我知道了。」
哪吒往前一撲,頭磕在青年寬厚的胸膛前,悶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