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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蘭亭沒有在這時候將青霜帶來,大約青霜到最後都不會知曉,他的主人竟在長樂宮徘徊了這麼多年,直到飛灰湮滅。
少年劍靈下意識看向他的前輩,只見嬴荷華微不可查地朝他點點頭。若非冕旒上垂下的五色珠串在微微晃動,他一時竟看不出來。
見嬴荷華都已確認,青霜面上閃過一瞬的慌張,下意識挨近了舊主一些。
「無妨。」
年輕的將軍道:「我忘了許多事,但還記得我留在這裡,是為了我的劍。」
劍靈化作人形也不過是少年姿態,身形要矮了舊主一頭。
韓信抬手摸了摸劍靈蓬鬆的發,輕聲道:「昔日所為,非你所願。」
那年他被漢王騙去雲夢澤時,只帶了青霜劍,未有任何侍從隨行。
他本以為是再正常不過的一次隨漢王遊獵,卻不知朝中有人自稱楚王門生,告發楚王即將謀反,而漢王也早已佈下了陷阱。
昔年漢王將重任交付於他,曾解衣衣他,推食食他給予他的期望沉重到讓他忘記了,漢王也曾因怕他叛變,夜探他軍營盜虎符。
那年還在戰時都是如此,猜忌又怎會因漢王登臨九五而消失呢?
韓信獨步天下的是兵法與戰術,鬥敗項王靠的也是自己的無雙智計,單論個人戰力並不出眾,青霜劍再鋒利,他也不敢對漢王出鞘。
被押往長安的途中,他漸漸想明白了。
他之所以會淪落至此,不過是太年輕。
太年輕以至於看不清君主眼中日益加深的猜疑,張狂驕傲的性子在天下未平時,是漢王口中的年少輕狂。等到戰初定,便是不分尊卑不敬君主。
他太年輕了。
年輕到與漢王和將他追回漢營的蕭丞相幾乎隔了兩輩,那些並肩作戰的同袍年歲差亦是如此。
韓信是劉邦手下最出色、戰功最高的武將。漢王年逾六十,蕭何、張良年歲也已高,一旦他們故去,朝中再無人能壓制住他。到時天下究竟是姓劉還是姓韓,幾乎一目瞭然。
所以劉邦不能讓他活著,哪怕韓信並無任何造反的跡象。
只要有一個理由就可以了。
漢王奪了他楚王之位,貶為淮陰侯,卻把他囚在了長安。
幾年之後,便是呂后得漢王旨意,召淮陰侯韓信長樂宮參宴。
懸鐘之室內,他看著蕭丞相顫抖著手給他斟酒,並未對對方歉意的眼神有任何反應,只沉默的喝了下去。
這杯酒,算是還你當年月下長談,引我入漢營。若非如此,我豈能成就不世之功。
來日漢家史書,無論如何會有我一席之地。
韓信在漢家皇宮滯留了數百年,三魂七魄幾近散盡,當年舊事也記不太清了。唯獨那年青霜刺穿他心臟時,名劍悽厲的哀嚎一直迴蕩在他耳際,數百年不得消散。
傻孩子,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青霜那時只是一柄劍,執劍的人要做什麼,又豈是他能左右的?
朦朦朧朧間,他總覺得自己要對那柄初成劍靈的青霜說什麼。只是青霜在不久後就被呂后棄於雲夢,再不得見。於是他的魂魄這麼多年,一直留在這裡。
「青霜,莫要愧疚,那與你無關。」
年輕的將軍如此說著,有長風穿林拂葉,落下的葉子透過他虛幻的魂魄掉到地上。
少年劍靈面色煞白,雙目含淚,死死撲在將軍懷中不願離開。
饒是如此,也阻止不了他的消散。
「主人!」
青霜撕心裂肺大喊,卻只見他的魂魄化作白色光點,逐漸消失在空中。
見過了他的劍,年輕將軍的執念已解,自然便不會留在天地間。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