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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笑是一劑清心丹,讓他在這些刀尖上舔血的年月裡保持著人性;它也是一味迷心丸,讓他在勾心鬥角間漸漸迷失了清醒,竟覺得自己可以奢望與她在一起。
他不由得在心裡質問自己。
自己是怎麼有這資格啊?是誰給他的自信讓他有了這般非分之想的心思。他只不過是一個閹人而已,一個閹人而已啊!
………………
季晟跌跌撞撞地走了,臉上是聽茶從未見過的絕望,眼中亦是聽茶從未見過的清醒。
看著他的背影,聽茶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她緊緊地咬著唇,頭腦裡只覺得一片亂麻。剛剛那段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講了什麼,只知道聽了季晟那一段不知所云的話,她胸腔裡泛出一陣怒火,像是比打鐵的熔爐裡溫度更勝,燒得她失去了理智,竟在季晟面前一堆不知所云。
她痛苦地揉了揉頭,只覺得渾身都是一陣痛意,剛剛只是發酸的腰側更是腫痛難忍,下腹也是疼得她一抽一抽的,連著身體沒有一處不是痛的,頭腦裡也像是有千隻蟲子在啃食一般,簡直讓她絕望。
她一手捂著臉,一手揉著腹部,唇齒緊咬著向自己屋子裡走去。
頭上是一滴一滴地掉著的冷汗,臉頰也是燒著不正常的紅暈,兩側的鬢髮也被汗水打濕粘在臉上,一片狼狽。
她只覺得渾身脫了力一般,連推開房門都是沒有了力氣。
「吱呀」門被人從裡面開啟。
是元宵。
不見了當年的青澀,今年也有十四的元宵脫去了嬰兒肥,更加清秀精緻了。雖然不像當年那般圓潤討喜,可是在這個時候風雨飄搖的邀月閣成長起來的她為人處世卻是比聽茶不知道高了多少。
只是自從那日被姝嬪叫去之後,她看著聽茶的眼神就不只是以往的孺慕與喜歡,而是帶了一點點憎惡和唾棄,不知為何,還有一絲不明所以的仇恨,在她向來單純的眼裡揉雜開來,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也是沒有了那般清澈。
像是見了世間醜惡一般。
聽茶不明所以,旁敲側擊也是問不出來,也就歇了心思,自然她不願與她交好,她又何必去熱臉貼她的冷屁 股呢。自然後來再好的關係也就這樣了。
此時也不例外。
元宵跟沒有看到聽茶的狼狽一樣,漠然地跨出了門檻,又關上了木門,然後跟壓根沒有聽茶這人一樣,目不斜視地向外面走著。
聽茶眉心緊皺,不是因為這人,而是她發現自己實在是沒有力氣了,連推門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扇木門那麼重,比出宮的那扇玄鐵木門還要沉重。
眼前一花,她失去了知覺。靈魂像在天上悠悠飄著,世間萬物都是白茫茫一片。
她是要死了嗎?她是要墮入阿鼻地獄嗎?還是西方極樂淨土?不不不,像她這樣的人是不配進那乾淨的地方的,她只會玷汙了佛祖清淨。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突然奇異地想到了那個太醫院專門給宮人們看病的白鬍子醫者。虧他長了一把好鬍子,看著格外仙風道骨,原來他的醫術不過爾爾,連一個天葵疼痛都治不好。
白醫生打了個噴嚏:我去,我是犯了什麼孽?
……………
季晟走著走著,臉上難得外放的表情都收了回來,雖然心裡疼痛難忍,耳邊也是被聽茶那句「閹人」纏繞著,他還是努力將自己的情緒憋了回去,所以等到被多壽看見他時,他已經又恢復了向來的從容清冷。
「師父,你去哪兒了,可叫我一頓好找。」多壽眉心緊蹙,看到季晟從後面走出來,出現在他眼前,他撲騰到嗓子裡的一顆心才安定了下來。
「無妨,剛剛走了走。」季晟收拾了心情,有些無所謂地對多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