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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遠想,自己大概是瘋了、傻了,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而自己更是這世上一頂一的蠢貨,才會到現在還懷有一絲希冀。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上一刻以為自己擁有了對抗世界的勇氣與力量,而下一刻,或許只是一句話的工夫,又或許只是一個眼神的空檔,那些勇氣與力量便可以消失殆盡。
程毓一輩子活得光明磊落,自然做不出拿性向和愛情取笑貶低別人的事情,相反,在這件事情上,他還隱隱覺得愧疚和虧欠。s省風氣保守,程毓身邊未曾有過公開出櫃的同志,他更無意窺探別人的隱私。曾經他因為周宏遠的性向問題,有意在報刊和網路上了解了同性戀的問題。可饒是他對同性戀已瞭解頗多,程毓的心底卻仍是有個聲音不停的告訴自己,也許正是自己對周宏遠的縱容,正是因為自己的遲鈍與逃避,周宏遠才會徹底走上這條不為世人理解也不為法律接受的路。早些年的程毓總希望自己能做個完美家長,拼勁全力給周宏遠提供自己能力範圍內最好的一切,無論是物質還是陪伴。可人生就是由無數個事與願違組成,做家長,他也是頭一遭,犯了許多的錯,也不可能有機會彌補。想到這裡,程毓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頗為好心地說,「你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你會有個相愛的戀人,我也會。」
周宏遠是何等精明,在迅速捕捉到程毓現在仍沒有伴侶的下個瞬間,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馬上恢復了大半,理智上,他清楚程毓單身至今多半是因為自己的學術追求,同時,國內讀研讀博向來清貧,難以成家也實屬正常。更何況,周宏遠知道,就算程毓如今沒有另一半,他也不會輕易接受自己。可感情上,周宏遠卻仍為這個發現而激動不已,他的心「怦怦」直跳,彷彿這份絕望的愛情有了眉目似的。
周宏遠復又拉住程毓的手,「叔叔,叔叔,我不求你接受我,也不求你原諒我,你能不能最後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贖罪,讓我彌補……」
程毓心裡亂糟糟的,這段時間,重話與難聽的話他已經說盡了,再多的責備他已經不願意講了,講多了沒意思,他也講不出。他向來是寬以待人、嚴以律己,他對周宏遠雖說不出原諒二字,此時卻已是疲了、倦了,他做不到原諒,卻也不想看到周宏遠再用這樣卑微的姿態苦苦哀求自己了。他早已不恨周宏遠了,所求所望,不過是個簡簡單單的相忘於江湖而已。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有你的燈紅酒綠,我有我的飯蔬飲水。程毓年紀大了,他也不想勞神費力的恨一個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今的他,只想過自己平平靜靜的小日子。
「叔叔……讓我對你好一次吧。」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更不需要你回應我的感情,你就當我想贖罪,讓我對你好一次吧。」
程毓心裡微微一震。不得不說周宏遠的這句話完美的把握了程毓的弱點。某種程度上,程毓與周宏遠很像,都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只不過,程毓用過分的善良甚至是軟弱來彌補童年,而周宏遠則用一層又一層虛榮而市儈做外殼封閉童年。本質上,他們都在用整個人生來治癒童年。
成功了麼?這誰都說不準。很多時候,連程毓自己都覺得自己沒什麼童年陰影,最初幾年過得再痛苦,那也不過是孩提時代的舊夢,更何況他還有個疼他如生命的母親。可那些傷痕從不因為人的輕視而消失,它就在那裡,蜿蜒著,潛伏在,伺機將你攻破。很多時候,一米八幾大個兒的周宏遠會不屑於承認自己的陰影,他這個年紀,說這些總顯矯情了,可那些連自己都不曾注意過的小習慣、那些刻進骨髓裡的陰鷙與自私,都是一段失控甚至是慘烈的家庭關係的遺物。
究其根本,他們都是缺愛的人。因為缺愛,所以周宏遠愛上了願意為他傾其所有的叔叔,因為缺愛,所以程毓願意用自己的人生換周宏遠幸福平安。很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