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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陌點了點頭,單膝跪地將女人攬進了懷裡。空華這才發現,她小腹微隆,是有孕在身,不禁再度皺起眉頭,這個女人……
豔鬼無暇顧及他的表情,沉著臉在草墊旁升起一堆柴火,冰凍如寒窖的草屋裡頓時生出幾分光明。許是感到了暖意,農婦不再咳嗽,朝桑陌懷裡縮了縮,捂著肚子靜靜睡去。
一手摟著她,一手從懷裡掏出幾個藥包,手指幾番點畫,桑陌身前便又多出了一個小藥爐。空華見他單手做事不便,便從地上撿起藥包,坐到他對面,就著小藥爐煎起了藥。山茱萸、黃芩、麥冬、阿膠……是安胎的方子。顯然,豔鬼是有備而來:「你關心她?」
桑陌看了他一眼,空華對著他笑了笑:「你說的,她是我皇嫂。」桑陌復又低了頭。
火堆「劈啪」作響,藥罐裡的嫋嫋煙霧隔在了中間,誰也看不清誰,只聞到一鼻子苦澀味道。
桑陌在雞鳴之前離開,臨走不忘替苦命的女人將栽倒的籬笆扶起。往後,桑陌每夜都要去看望她,帶上藥材、食物還有幾道符咒。
空華拿著那些鬼畫符似的玩意說:「她命中註定無子,這不管用的。」
桑陌只是沉默地抱著熟睡的女人,從枕下取出一把斷了齒的梳子為她將一頭亂髮梳理通順。
空華搖了搖頭,飛身將符咒貼到房樑上,回身看了看面容沉靜的豔鬼,再施三分力,以指代筆在樑柱上畫下一個萬事如意的銘文。
許久,藥汁在罐子裡「咕咕」冒泡,女人不再咳嗽,身後靜得怪異,空華慢慢回首,看到了桑陌那雙灰色的眼瞳,灰濛濛的,望不見任何情緒。視線落到他懷裡的農婦身上,草墊被咳出的鮮血染成一片觸目的豔紅,醒目得扎眼。
「叮鈴、叮鈴……」系在女子手腕上的怨鈴聲聲作響,豔鬼費盡心機換來的鬼界法器終究也不能保這對母子安康。
早在冬至那天,看她為亡夫送葬時便看出了她這一生的悲慘,幼時喪父,青年喪夫,孤苦無依,命薄壽短。生死簿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便是天帝也救她不得。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就算是你欠她,你也盡力了。」空華自己都覺得這說辭徒勞得可笑,可是此時此刻卻再說不出其他,只得將一碗清水遞到他嘴邊。
今夜,無月,噬心再度在體內發作,額上的汗水小溪般蜿蜒而下,頃刻便浸溼了髮鬢。豔鬼偏開頭,楞楞地看著面前黑衣的男子,神情從未如此刻這般哀傷:「她是我妹妹。」
猶記得當入宮之時,年紀尚小,不過七歲,同父同母的嫡親妹妹更是年幼,方才剛滿五歲,閨名喚作小柔。目似點漆,楚楚可人,愛鬧,愛笑,愛滾進他懷裡嬌滴滴地討一朵枝頭的紅花。
後來,後母進門,父親懦弱得越發不像個一家之主,小柔一夜間自雲端跌落。因為面容像極了死去的母親,父親甚至不敢同她親近。後母扭曲的嫉恨之下,小柔害怕得夜間躲在他懷中偷偷地哭。他為她將枝頭所有紅花采盡,插進她的髮間,別上她的衣領,繫上她的手腕……一身紅衣妝扮的小小女娃卻只將一雙烏目睜得更大,粉嫩的臉上堪堪擠出一個畏縮的笑。若說當年曾有什麼牽掛,那便是小柔,將她疼惜入骨的兄長誠心地想許她一個安穩的歸宿,可那時,卻連他自己的未來都不知在哪裡。
是誰的掌心貼上了他的臉龐,為他將頰邊的溼潤一一拭去。桑陌說:「是汗水,你別多心。」
那人就把臉湊得更近,貼著他的髮腳,胸膛上灼熱的氣息包裹起瀰漫他全身的冰冷疼痛。懷裡的女人安詳地閉著眼睛,彷彿是睡著了。桑陌撫摸著她的臉頰,手指因疼痛而顫抖:「我再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她還是那麼楚楚可人,好似風中一株含苞待放的芍藥,眉目間的哀怨輕愁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