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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1/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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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雅臣常拎著一小壇酒來看顧明舉。將軍家不務正業的公子哥有的是大把無法排遣的時光,剛好可以用來絮絮長談。

昔日口若懸河的顧侍郎卻總是很沉默地邊喝酒邊聽。

溫雅臣告訴他,去歲科舉中舉的進士們,有些才分去了地方一年,今年就被調回京:“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後浪推前浪。顧明舉,人家已經超過你了。”

顧明舉執著酒盞無聲地笑。

溫雅臣就一個個把名字掰給他聽,誰得意、誰風光、誰可當第二個顧侍郎。數了半天,沒有說到杜遠山。他是那一年的榜眼。

“杜遠山呢?被貶到哪裡去了?”

“呵呵,你怎知他會遭貶?”溫雅臣好奇心大盛。

顧明舉波瀾不驚:“以他的做派,就算已經被弄死了,也不是稀奇事。”

杜遠山吶,比嚴鳳樓還嚴鳳樓的小嚴鳳樓,不步嚴鳳樓的後塵,他還能幹什麼?逗得溫雅臣也樂,杯裡的酒水不留心灑出了一大半。

顧明舉抬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又落回水光點點的酒盞:“嚴鳳樓能有今天,也是件奇事。從前若是有人跟我說,有朝一日嚴鳳樓能摸到金殿的門檻,我會笑上三天三夜。”

他低下頭似有感而發,輕輕一句“鳳卿”幾乎低不可聞:“你說,他這兩年是怎麼過的呢?”

“我。。。。。。〃溫雅臣停了斟酒的手欲言又止。

兩年裡,兩人市場這般隔著柵欄對坐而飲。言談時也會提及嚴鳳樓,他上朝時的模樣,他在京中的府邸,他偶爾同溫雅臣的對話。。。。。。溫雅臣陳述起來語氣總是很平淡,用一副泛泛而談的口吻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事。

有些事是說不得的。

溫雅臣突兀地大笑幾聲敷衍:”哎呀,他是大名鼎鼎的御史嚴大人,我算什麼?哪裡能親近他?”

顧明舉聽了神色變了一變,伸手把酒罐奪了過去,就著壇口猛飲了一大口:“算了,你說我也不想聽。”

嘴角彎彎,他輕佻地把酒罈丟還給溫雅臣。笑容卻如煙花,轉瞬即逝。顧明舉快速地扭頭把臉埋進了陰影了。

柵欄那邊的溫雅臣愣愣地接過空酒罈:“他。。。。。。過得很好。”

蒼白得誰都騙不了。

但是又能怎麼說?說兩年來嚴鳳樓幾乎從來沒露過笑?還是說他瘦得都快脫了形?或者,笑嘻嘻地告訴眼前這個已然微醉的人男人,知道嗎?高相是怎麼對人形容你的鳳卿的?臨江王腳邊一條不會叫喚的狗。

陰影裡的顧明舉毫不客氣地嘲諷:“幸好你有個做將軍的爹,否則,你死得比杜遠山還快。”

溫雅臣不說話,低著頭把酒盞裡的酒喝得一乾二淨。

離開的時候,溫雅臣走出幾步又回過頭,囚室裡的顧明舉正把臉貼在柵欄上,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見他回頭,眼中掠過一絲狼狽,顧明舉忙不迭把視線挪了開去:“我是想告訴你,好歹要有點出息,將軍府將來還得靠你。”

溫雅臣站在石階上,自上而下看他鬆鬆垮垮的衣襟,原先白皙的胸膛上一道道鞭痕觸目驚心:“你若是想見嚴鳳樓,下次我把他帶來。”

顧明舉死撐著:“我說的是你,你做什麼跟我提他?”

然後,再不管溫雅臣的回應,他徑直一人回到牆邊的草蓆上,對著滿滿一壁的刻痕,恍然彷彿入定的高僧:“他來了能落什麼好?讓那些眼紅他的人抓住把柄,告他個結黨營朋圖謀不軌?呵,做靶子的滋味,我比你和他都更清楚。”

閉上眼,目光所及就是全然一片漆黑。破爛的草蓆及不上錦被繡枕,卻意外讓他睡得踏實。哪怕渾身傷口潰爛痛不欲生,只消合上眼,就總能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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