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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太子溫和地望著裴無洙,柔聲道:「你有一顆聖人之心。」
「啊, 倒也不必這麼誇張吧,」裴無洙被這話捧得無地自容, 羞愧難安道,「聖母心還差不多, 聖人之心……哥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你對洛姑娘的死很憤怒是不是?」東宮太子並沒有對裴無洙的推辭說什麼,只神情平靜地問她,「即便路是她自己選的、命是她自己送的,可你還是為此感到非常憤怒,甚至憤怒到失去理智,憤怒到為了她對鄭想動手。」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今天真的在這裡把鄭想打死了, 他畢竟出身王侯之家, 鄭國公府如今又遠不至敗落,你之後又得如何收場?」
「話也不能這樣說,路是她自己選的, 可生在她那般的境遇裡,真的有別的路可選麼?」裴無洙搖了搖頭,不甚贊同,「至於揍鄭想的事,老實說,我當時實在沒有想太多,就像哥你說得那樣,太生氣,沒功夫權衡那麼多利弊得失,回過神來時人打都打完了……」
「可是,」東宮太子輕聲打斷裴無洙道,「你為什麼要那樣的生氣呢?」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啊!」裴無洙震驚得瞪大了雙眼,即便理智上知道東宮太子這態度也很正常,情感上一時卻有些難以接受她哥這樣過分的理智冷漠,略略有些惱火道,「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在我眼前沒了,難道我連生氣都不應該生氣麼?」
「看,真就是孤所說的,你身上最難得的地方,」東宮太子輕柔道,「在你心裡,『那畢竟是一條人命』,所以,一個身份卑微的歡場舞女也好,一個權勢煊赫的王侯貴族也罷,在生死麵前,他們在你眼裡,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條人命』。」
「夫聖人之心,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其視天下之人,無外內遠近,凡有血氣,皆其昆弟赤子之親,莫不欲安全而教養之,以遂其萬物一體之念。』」東宮太子正色道,「聖人之心,就是仁義之心。這一點上,孤不如你……天下間也鮮少有人能及得上你。」
裴無洙聽得汗顏,暗道這是你們這些古人缺少社/會/主/義的毒打,去我們那兒體驗一把九年義務教育,保證把你們多歪的思想都給掰回來正直了,我們無/產/階/級工/農/子/弟兵可不搞資/本/主/義特/權/階級那一套。
想到這裡,裴無洙又難免有些悵然,不得不意識到自己現在也是當之無愧的「特/權階級」了 ,還是特權裡的特權、貴族中的貴族,再保有原來庸俗的小老百姓思維,是不是有點太……
「可母妃說,我這樣心軟,」裴無洙茫然道,「斬草不除根,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一味地心軟妥協,一退再退,遲早害人害己,最後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宓貴妃對自己某些選擇的不滿與失望,裴無洙不是感覺不到,有些時候她也想硬氣一把、也想迎合宓貴妃一下哄哄她高興。
但事到臨頭,終究多半還是邁不過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優柔寡斷,處理得不乾不淨,只叫宓貴妃對她更加失望就是了。
裴無洙想想也有些喪氣,前些年她年紀小還好,有什麼事兒大人們也不會特意與她說,也就不需要她來做選擇,她只要被動地接受最後的結果就好了。很多東西,不經裴無洙眼前,她還可以鴕鳥地假裝沒看見就是沒有那麼回事……
但隨著年歲日長,封王開府、入朝涉/政都是可以預見、難以避免的日後,裴無洙越發意識到,她原先的很多想法太天真、太幼稚、太理想化了,遲早會成為一個拖後腿的豬隊友,害死自己不說更要連累身邊愛重她的親近人。
而在鄭國公府撞上原作女主、醒悟過來自己不是穿越而是穿書的那一刻,更是把裴無洙最後一層想把頭埋進沙子裡躲開一切的鴕鳥思維拽爛了。
原先的裴無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