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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半晌,薛彤低啞著嗓音,「我有。」
荀若素的眼角微微張大,「找到了嗎?」
薛彤這次沒有開口,她指著地上的普陀花,「這種植物,嬌嫩挑剔,很多狠多年前已經絕種了,它有點像是本土的風信子,只是開出的花是藍紫色,花朵雖像,花序卻不同,彼此粘結不緊密,若要單個的摘,比風信子要方便很多。」
「但它與風信子一樣,在神話故事中都代表著永恆與短暫的生命。」
怪不得初次見到那朵風信子花就覺得不大對勁,並非一束而是單獨的一朵,顏色也奇怪,風信子中藍與紫兩種顏色分的很清,偏偏薛彤收到的那朵不倫不類。
很難說張英娘在萬人坑中呆了多久,蓮花盞中的記憶不連貫,中途經歷過風雨和明媚的陽光,周遭時間又重新緩慢了起來。
張英娘正在用頭巾擦拭玉雕的菩薩,她這段時間一直會這麼做,算是報答菩薩對自己的庇護之恩,不管多大的風雨,都未再淋到她,陽光更是曬不傷。
「剛剛玉像的眼睛是不是動了?」荀若素一直站在玉像的對面,但凡這東西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她都會留意到。
第37章
薛彤也有所發現, 但玉像的眼睛說不上「能動」,只是虹光偏斜,像是從原本的角度看向了另外的方向。
這種變化純屬正常, 不正常的是, 虹光偏斜的過於頻繁, 玉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張英孃的身上, 即便她已經收工, 將頭巾放進籃子中, 嘀咕著, 「又要去灌些泉水了。」
隨後,張英娘又撿起地上的樹枝——這根樹枝很粗壯, 是當初支撐她上山的工具之一,張英娘拄著柺杖,又開始翻找地上的屍體,她看得很仔細, 有些腐爛辨不明真容的, 她還會翻找胎記或是衣服。
「第三個月了,」薛彤指著目光柔和的玉像, 「這是它被埋進土裡的第三個月。」
萬人坑中又多了不少屍體, 剛開始還有牛車來, 運送屍體的也見過張英娘,或是勸她離開,或是給她帶些吃的,後來開始從高處直接往裡扔死人,那條路逐漸只有張英娘一個進進出出。
聽那些運屍之人跟張英孃的對話,她找得並非一個人,而是全家人, 她家裡人逃災至此,因為入城時下暴雨,只一個晃眼就分開了,她有個小孫女,分開的時候生著病,發高燒,染得可能是瘟疫。
張英娘即便離開,也不會去太遠的地方,萬人坑旁有山泉,她沒水喝了,或是洗衣服才會去山泉邊坐一坐。
而就在這第三個月,玉質菩薩像忽然發瘋,不僅不再約束惡鬼,相反,它自己還瘋魔起來。
荀若素低下目光,菩薩像除了能動的眼睛,流向它的血水已經黯淡發黑,又被沖刷出了另一些嶄新的道路,業障不知不覺間盤根錯節,長成了龐然大物。
張英娘是這低窪處唯一的平靜,她永遠堅定從容,無論發生何事,都無法撼動她的心靈。
有時候夜間萬人坑中惡鬼現身,張英娘看見了,也只是問,「你是哪家走丟的孩子?可曾見過一家三口,爹孃帶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娃,那是我孫女兒,我生子晚,老來才得著小孫女。」
年老了難免絮叨,有時候小孫女給她編花環的故事能顛來倒去地說上四五次,然後又顫顫巍巍地伸手比劃著名,「她才這麼高,大眼睛,你若見著她,就說奶奶在等,不管是人是鬼,奶奶想見她一眼。」
等天亮了,張英娘會繼續拄著柺杖,在屍體堆中翻找。
第三個月的最後一天,陽光甚好,透過樹冠落在菩薩像的頭頂,那根普陀花枝已經長成氣候,顫顫巍巍著頂出芽苞。
冬天到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