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第1/2 頁)
想,鴻雁成群,也不會失去方向,其實少主不必事事攬在身上。」
天色已晚,碼頭的人影稀稀疏疏,遠遠的腳步聲伴著長長的吳調,在輕風中迎來第一顆星辰。
陸遜背靠著柳木的幹,臉上的顏色顯得有些滑稽,像打碎了的面具,露出真實的血肉。
「我來到廬江的第一天,從祖父就教導我,我是陸家以後的家主,也是世族的倚靠。顧邵將來會是顧家的家主,我們還會有姻親,有共同的後人,就像姑母嫁給了顧邵的父親。」
李隱舟大概有些瞭然:「所以你事事瞞著他,護著他,就為了當個好親家?」
陸遜難得被他逗得微微發笑,牽扯到嘴角的傷痕,疼痛的感覺格外鮮明。
他望著茫茫的天,眼眸如獨啟的星,明亮而落寞:「世族的叛徒有一個就夠了,如果沒有人擔這個罵名,世族都會一直陷在困境中,與其為人魚肉,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鮮少說這麼多話。
家族的重擔壓抑在他身上,長年累月地束縛著他,把他壓成橫平豎直、似乎任何起伏的一個人。他不願意與任何人分擔這份痛苦,一個人在孤獨的成長中反覆咀嚼著責任的意味。
走得越高,越與他人遙遠,就如獨自走向臨著深淵的懸崖,只要一步踏錯,就是粉身碎骨。
李隱舟深深望著他。
史冊吝嗇筆墨,僅將這些孩子光輝燦爛的未來濃墨重彩地寫下,而他們無人問津的童年,就安靜地消逝在廬江城的風雨與陽光中。
也許連他自己也忘了——
他還是個孩子。
所幸有顧邵的友情破顏拳,打破了積年壓抑在他臉上的那道面具,透過支離破碎的表情,重新將友誼的亮光注入他封閉的內心。
星輝漫灑,彷彿那夜的蘆花。
李隱舟亦放下防備,輕聲問他:「少主所做一切,只是為了陸家嗎?」
陸遜垂下眼眸,語氣輕柔而堅定:「交戰不可避免,頑固抵抗只會殃及無辜,不管誰勝誰負,都一定會血流成河。世族為百姓尊重信賴才有今天的權勢,既然得到民心,自然該有所犧牲。」
李隱舟不禁回想起孫尚香,想起了那天孫權隔世的背影。
亂世蒼茫,河漢燦爛,流溢在史
冊的熠熠星光,掩蓋了凡俗的淚光。
這一戰廬江會輸。
但百姓會贏。
————————————
陸遜親自出城送他,張機那邊肯定也應付妥當。孫氏離開廬江已經十餘日,張機日日晃在廬江街上,一切彷彿如常。
所以這次在陸遜的安排下送病人出城,也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短暫的交談之後,便見張機同抱著暨艷的暨老太從夜色中走來。
有張機的親自診療,孩子恢復得很好,臉上已經漸露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眸眨著,盯著從未見過的陸遜。
他明晰的眼睛裡映著對方五彩斑斕的臉頰,小小的人充滿了不解,伸著手想想去抓撓陸遜的臉,看看是怎麼回事。
暨老太趕緊拉住他:「別鬧,別鬧,這也是你的恩人。」
倒是張機掌不住笑出聲:「你們居然打架了?」
李隱舟輕咳一聲,提醒自己的師傅不要揭短,點到為止。
張機可按捺不住報復的快意,拍著李隱舟的肩胛,笑得胸腔發顫:「還是我徒弟最孝順,師傅被野狗咬了,還知道打回去。」
李隱舟倒吸一口涼氣。
自己這位師傅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一定是因為好人有好報。
還好陸遜並不介意他的快人快語,反而很恭敬地朝他行了一揖:「此前多有得罪,不敢請先生見諒,但遜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