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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是唯一的選擇。
李隱舟將葫蘆裡調製好的麻醉劑傾倒入碗中,端到少夫人的面前。
「你還有另一條出路。」他盡力控制手指平穩, 「放棄這個孩子, 就當生了一場病, 將軍為人率性, 他會理解你的。」
輕柔的一句話,如冷風席捲過女子泛著淚光的眼眸,撩起激盪的狂瀾。
「不。」她毫不猶豫。
孫尚香回護地將她攬在身後,眼神似炸毛的小貓:「阿隱, 你先說清楚,為什麼不能母子俱全?」
「一旦母體昏迷,胎兒不僅易受麻醉劑的毒害,也極容易窒息,您可以選擇賭一把。」他蹲下身子,與年少的夫人平視,「但我只能保證竭盡全力地救你的性命。」
雨聲淅淅瀝瀝,偶有飄零的水珠浸潤窗格,無聲息地劃出深深一道水漬。
他輕聲
地勸:「你還年輕,還可以有下一個孩子。就算沒有孩子,你還有將軍。即便將軍不在身邊,也應當珍惜自己的生命。」
扣住孫尚香五指的力氣微微鬆解。
少夫人勉力伸出手臂,從李隱舟手中接過那碗冰涼的湯藥,指甲顫抖地磕碰著陶的壁,發出令人心悸的脆脆聲響。
李隱舟背過身去,點燃一叢艾火。
——嘩。
如屋簷兜不住雨水的一瞬傾瀉,接著便是滴答、滴答清晰的一聲一聲。
淡紅的藥水順著地板的脈絡緩緩地蔓延到腳下。
「你不是慈姑請來的先生嗎?」蒼白的嘴唇微微張合,凝著細密的汗珠,似雨後蝴蝶無力而倔強的振翅,「你必須保住這孩子,這是你的責任。」
「不是。」李隱舟動作停滯片刻,旋即繼續下去,「完成你的選擇,才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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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腳步聲切嘈如箭雨。
孫老夫人領著數名穩婆,快步穿過錯落的庭院。
泥水濺落在裙裾,但她神色巋然不動,唯有眼睛偶因拂來的雨珠稍事眯縫。
僕人高舉著傘,以半步的差距緊緊跟隨著主子的腳步,半邊身子被雨淋了個透,聲音越發哆嗦:「不是已請了張先生的關門弟子麼?且少夫人前幾日氣色尚可,即便月份缺了十天半月的,也不打緊吧。」
「保胎是他的事,可他一個半大的小子,懂什麼接生的活計?」老夫人斜睨他一眼,鼻孔微張散著寒氣,「他聰明,但膽子更大,難保不做出什麼糊塗事。」
「是,夫人高見,能用時咱們儘管用他,關鍵的時候還得靠自己人。」
孫老夫人微頷首,收回的目光落於前方,長風撥開深深雨簾,一道瘦削而已顯挺拔的身影挎著劍立於屋前。
她並未做深思,步履快而穩重,直到一柄青色劍鞘攔於胸前。
「你瘋了。」她盯著持劍的少年。
「母親若這時候進去,才是真的瘋了。」孫權抬起眉,「阿隱和阿香已經在裡面帶著人陪護生產了,不需要旁人襄助。」
孫老夫人目光越過他平直的肩膀,一聲悽厲的叫喊忽然震動門窗——
「啊——!呃啊……」
「這就是你所謂的不需旁人襄助
?」她冷笑一聲,「小妹不懂事,連你也跟著胡鬧?」
孫權並未答話。
他拇指一頂,慢條斯理抽劍出鞘。
冷峭的眼中映著森寒劍光:「兒子今天偏要胡鬧。」
……
門外冷淡的爭執伴著聲聲風雨浸入產房。
李隱舟拈著滴血的刀片,眼神復為平靜,暴雨狂風擦在耳畔,都似細語微瀾的輕吟。
他專注地下刀,手腕青筋淡淡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