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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醫侍恭謹的記下,卿塵長舒一口氣抬眸望去,正遇上夜天湛熟悉的目光。她忽然微微一顫,眼前夜天湛長劍在身戎裝束甲,墨色戰袍給他溫文爾雅的風華中新增了一抹罕見的肅銳,整個人如同劍在鞘中,深斂著秋寒。
四十萬大軍虛待主帥,如今終於塵埃落定。
軍情緊急,連日不眠不休佈置停當,即刻便要揮軍北上。
天帝教子從不偏頗,自太子始諸王無人不曾身披戰甲歷練疆場。雖不是人人如夜天凌般威震四合,卻都是可用之才。
亦曾帶兵平夷寇,肅邊防,夜天湛的軍功掩在文雅賢德的名聲下,幾乎被人遺忘。身後宗族顯赫並不需要他將自己放逐征戰浪跡邊疆,他本已擁有的太多。
竟真的是他,面對此情此景,卿塵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願說。
她同鳳衍賭,賭天朝的皇權更迭,賭鳳家的榮辱興衰,賭這場戰爭唯有夜天凌能勝。
疆場青冢埋白骨,古來征戰幾人回。如果她贏,陪送的是否會是夜天湛的一切,乃至性命?
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輸。
卿塵眉宇深鎖,原本積了滿心的責備停在嘴邊。面前牢牢看住她那雙向來湛然如晴空般的眼眸,此時隱隱盡是紅絲,似是徹夜未眠,多有疲累。
“恭喜殿下,母子平安。”卿塵終於輕聲說道。
夜天湛方回神:“哦,有勞……你。”
卿塵笑了笑,眼下看往衛嫣。衛嫣垂頭掩去眸中神情翻湧,盈盈拜倒,聲音柔軟的像是最溫順的妻子:“恭喜殿下!妾身已叫人備下了十全湯,生產辛苦需得好好補養才是。”
夜天湛點頭柔和的一笑:“還是你有心。”
雨已停,風蕭蕭。
“那妾身先告退了。”衛嫣盈盈施禮,宮燈在她臉上投下明暗淺影,只能看到一點紅唇嬌豔欲滴。
整日的疲憊驟然襲來,心口泛起的一絲絲隱痛讓卿塵無力再去分辨這是是非非,她穩了穩心神,在衛嫣之前舉步向外面走去:“天色已晚,七殿下進去看看吧,我告辭了。”
烏雲未散,天穹仍灰暗的壓抑。卻是這冷落秋風帶來一陣涼意,舒緩了心中的滯悶。
卿塵筋疲力盡的扶著階欄站了一會兒,手中握著的金針透過軟緞微微刺痛了掌心。
抬眼望去,那片記憶中碧葉連天的閒玉湖隱沒在漸暗的天色下,殘枝敗葉,零落水中。
身後靴聲微響,一陣寂靜後傳來溫潤的聲音:“卿塵。”
卿塵回頭,看到夜天湛站在身後,戎裝襯托下的俊朗風神,無比熟悉卻又陌生。
相對無言,自從嫁入凌王府,再未單獨見過。眼前這一瞬間,卿塵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這閒玉湖近旁,看夜天湛藍衫倜儻,笑的雲淡風清。
那微笑似極了李唐,勾起七情百味,卻更驅散了傷痛陰霾,暖風拂面,夏日濃蔭,層層湧上心頭。
沉默中,夜天湛目光落在卿塵手中金針之上,終於還是先開口道:“你的醫術越來越好了。”
卿塵淡淡一笑,若再晚些時候,靳妃怕是當真危險,她慶幸自己學得一身醫術,還能救人活命,“靳姐姐元氣大傷,需得用心調養,孩子雖然平安,但在胎裡受了損傷,眼下還十分虛弱,宮中醫侍也只是中流,不防去請牧原堂的張定水老神醫來看,他的醫術才是妙手回春。”
“嗯,我知道了。”夜天湛答應。
說了這兩句話,卿塵似乎突然再無話可說,看著他束甲佩劍的身形半隱在長天暮色之下,喉間澀澀竟是酸楚。
“我明天便帶兵出征。”夜天湛站在一步之外凝視著她,目色如玉,透著安靜的矛盾。
“時間不多,進去陪陪靳姐姐吧。”卿塵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