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第1/2 頁)
身體漸漸變得異常沉重,彷彿千斤大鼎壓在身上似得,喧囂漸起, 鼻翼間濃濃的血腥氣息飄來, 入眼所見,一片昏暗血紅。
他的身體被壓入一方死地。
轟然一聲,沉重的城門再也經受不住那樣巨大的衝撞, 重重倒了下來, 掀起了一陣數丈高的氣浪。
嘯聲漸起, 衝破穹廬。
黑壓壓的叛軍鋪天蓋地地由城門湧了進來,高大猛悍的男人身著黑甲, 披著渾身的血腥羅剎般沉步而入,他目色血紅,煞氣震天, 人神共懼。
嗬……嗬……
李元憫彷彿可以聽到他野獸般的低喘,他渾身無力,只能搖了搖頭,在男人面前微弱地發出一道氣音:「不要……」
那黑褐的瞳仁凝聚在他臉上,淡漠、冰冷、毫無人氣,一顆粘稠的血珠由眉間低落,黑氣凝聚,吞天並海。
「阿烈……」
李元憫無望地喊。
男人卻是高高地舉起了屠刀,陰影攏在李元憫那張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
李元憫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滑落,在那一瞬間,很荒謬地,他一點兒都不害怕,只是痛苦,滿心的痛苦,彷彿永遠無法掙脫,無窮無盡,無人可以救贖。
一道白光——呼!
李元憫驀地坐了起來,他喘著氣,背上的小衣皆被汗水浸透,他滿面蒼白,額際猶掛著汗珠,當他意識到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後,不由得虛脫倒在了暖軟的褥面上,然而心間猶自跳得無比之快,彷彿尚還在夢中,他便這麼趴著許久,直到額際的汗水漸幹,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一個奇怪又荒謬的噩夢。
這些年來,李元憫已經甚少做噩夢了,不知今夜為何突然又這般鬼鬼祟祟入了魘,竟夢見了上輩子的場景來。
李元憫不敢回想那份心悸,只匆匆披了件外衫下了床,借著昏黃的燭光於桌案旁給自己倒了杯水,溫熱的水順著咽喉而下,終於撫平了幾分內心的不安,他嘆了口氣,看了看堂中的漏刻,夜正深,恰是子時,而他卻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了。
今日是嶺南軍出發的第五日,也是猊烈離開他的第五日,心下自是多有擔憂,想來是日有所思,才無端端做了這些亂夢。
他攏著外衫走到了窗邊,輕輕地推開窗牒,雨勢正急,一陣濕氣迎面撲來,寒冷浸骨,李元憫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看了看那猶自瓢潑的大雨,心間不由蒙上了一層暗影。
也不知他心愛的情郎身處異地,是否一切安好。
與此同時的江北大營,也一般下著猛烈的雨。
曹綱卸去了蓑衣,掀開帳門走了進去,他抖了抖身體,甩去一身掛著的水珠,將蓑衣一放,立刻上前與坐在案首的年輕將領回話:「啟稟大人,方才卑職前去江界探了一番,情況怕是不好,滄江的水隱隱有漲起來的趨勢,看這雨勢恐是要下個兩三日才罷,想來等不及兩日了,估計明日總督便會下令拔營換地。」
猊烈微微頷首,算是應了,他沒有說話,只閉目養神。
曹綱不敢再打攪,他輕手輕腳上前,將他案上凌亂的案卷收了起來,一邊偷偷窺著他的臉色。
這幾日的演練,薛再興暗地裡對他多有打壓,作為三軍最大一支戰力的領袖,居然被排擠到副將都不如的地位,然而他們年輕的主帥彷彿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淡定從容。
可曹綱明白,不是的。
他突然想起了上輩子,那個肅冷的梟雄也是如此,在薛再興的手下蟄伏了三年,最終抓住機會,一舉上馬。
雖兩輩子的際遇不一樣了,可曹綱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什麼東西在悄無聲息地殊途同歸。
門簾輕輕一動,副將李進來了,他瞧了一眼曹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