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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鴉願意為賀珏而死,但是不願與他交頸而眠——因為「主僕尊卑」,也是因為自己動了這心思便是對不住賀老將軍的恩情。
一晃眼,這麼多年便過去了。
渡鴉摸著賀珏的頭,知道自己此舉不應該,但是他忍不住。
這疫病如此兇猛,賀珏與自己撐不了多久。人這一世匆匆而過,誰知道下輩子還找不找得到這人呢?
難不成真要等到他與賀珏生死訣別那一刻再去後悔嗎?若是現在開始珍惜,似乎也還沒有太晚,至少要比到了最後一刻才開始珍惜要好。
賀珏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移動到了床榻上,渡鴉坐在桌前,臉色有幾分灰敗,桌上放著一碗藥。
這場景日日可見,賀珏卻覺得心裡堵的慌。如今兩人都是病人,渡鴉既然已經暈倒過了,說明也染病症狀不輕,可此人一直裝作沒事的模樣還在伺候自己的飲食起居。
渡鴉將藥遞過來的時候,賀珏沒接,反而怒火攻心,「你要真這麼想死,不如別這麼麻煩,把你的劍給我。」
渡鴉一臉莫名,但還是抽出腰間的劍遞給賀珏。賀珏接劍就刺,若非渡鴉反應快,只怕當場就要被賀珏刺穿心肺。
賀珏也沒力氣,沒刺中不說,人反而前傾得厲害,差點從床上摔下來。再抬頭時神色譏誚,冷笑道,「你躲什麼?」
渡鴉沉默半晌,到底不是什麼聰明人,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能平息賀珏的火氣。
想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得先把劍拿回來——就沖這個,也就賀珏把人當寶貝了,只怕別人都受不了這個委屈。
論起手上功夫,賀珏這輩子也沒辦法追上渡鴉了,渡鴉想拿劍賀珏根本留不住。
賀珏怒道,「我有讓你碰劍嗎?!」
渡鴉不管,強行把劍給奪了。
賀珏只覺得自己可能不是死於這疫病,而是會被氣死在這裡,嘲諷意味極濃地道,「我說話不管用了?今日不提尊卑主僕了?」
渡鴉端過藥碗:「喝藥。」
賀珏睨著渡鴉,那眼神像是在看什麼血海深仇的仇人,有那麼一個瞬間,他都想下令讓人把渡鴉拖下去,剁碎了蒸熟了,然後自己再一口一口把他吃下去。
表面看渡鴉什麼都可以給賀珏,他願意為了賀珏死,願意容忍賀珏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脾氣,也願意陪著賀珏到邊疆頂替賀勤的身份做傀儡,甚至如今染了疫病他都願意撐著自己照顧賀珏。
但唯獨賀珏最想要的那個他不肯給。
賀珏有時候都會懷疑這是一場報復,報復自己那些小性子。
渡鴉看賀珏這般看著自己,不知怎麼的,心中一動,端起藥碗將藥餵到了自己的嘴裡,然後上前兩步準備強灌。
原本就已經做好準備要珍惜接下來的日子了,接下來的每一日,都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日。
可渡鴉上前兩步之後,愣是不敢低頭強吻,「主僕尊卑」之類的東西又從他腦子裡冒出來,擋住了他。
他就那麼盯了賀珏半晌,然後「咕咚」一聲,把嘴裡的藥嚥下去了,「我再去問劉大夫拿一碗。」
說完便轉身準備走,卻被賀珏叫住,「你剛剛是準備做什麼?」
渡鴉:「……」
賀珏:「你過來。」
渡鴉老老實實地湊近床榻前,賀珏仰頭審視著他,「你剛剛是想做什麼?」
渡鴉沉默片刻,然後壯著膽子在床榻邊坐下,可坐完覺得不自在,最後還是改成了單膝跪地,看起來像是一位勇敢但老實的將軍跪在他的君上面前。
渡鴉:「軍中大夫至今沒找到解決這疫病的法子,死去的將士也越來越多。你我都是最先染病的人,可能都沒幾天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