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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經過了多少道簾幕閣門,他的眼前終於一亮:長路盡頭的書閣前,有宮女持燈而立,陛下自然就在裡頭。
今日的楊廣的心情倒是頗佳——蕭皇后得知他近日來噩夢纏身,特意挑了一批資歷深、性情好的宮女專門伺候他就寢,這些人經驗老道,心思細膩,每每見他睡夢中神色不對,便會柔聲呼喚,百般撫慰,倒是讓他睡得安心了許多,也能有心情來觀文殿看看經史文集了。
見元弘嗣進來,楊廣便抬頭笑道:「元卿大早上便急著求見,可有什麼好訊息?」
元弘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陛下恕罪,微臣無能。」
楊廣的笑容頓時都收了起來:「到底出了什麼事!」
元弘嗣的聲音依舊微微發抖:「啟稟陛下,前日李三郎已到洛陽。昨日犬子便帶他去了護持寺後的馬球場。因之前他曾打斷了宇文三郎的腿,宇文家大郎二郎便帶了家將去找他理論,結果這十幾個人竟都被李三郎打得非死即傷。這還不算,今日一早,他還在路上埋伏了犬子,犬子雖僥倖逃得一命,但是……兩條腿都被李三郎廢掉了!」
說到最後,他心裡不由又是一陣刺痛:他的確打算讓人打斷元仁觀的一條腿,但那種斷法,將養上數月便能痊癒,而李三郎卻是用鐵棍直接砸碎了元仁觀的兩隻膝蓋,元仁觀就算能養好傷,日後最多也只能勉強能行走——他的嫡子已死,多年苦心培養的庶長子如今又成了廢人,以後他元家又要交到誰的手裡去?
楊廣手裡的書卷也「啪」地掉在了地上。
李三郎,這個他從噩夢裡聽來的名字,竟然真的就是一個噩夢般兇殘的人物!想到那些光怪陸離的恐怖夢境,楊廣只覺得一顆心再次緊縮了起來,「元少卿,那李三郎真的,真的打殺了宇文家那麼多人,又廢掉了你家大郎的腿?」
元弘嗣抬起頭來,滿眼含淚道:「微臣豈敢欺君!犬子被救回後,告訴微臣,他看得清清楚楚,兇手就是李三郎,他昏過去前,還聽到當時在場的李二郎叫了一聲『三郎』,犬子的隨從也瞧見了李三郎的臉,聽到了這一聲。微臣敢用項上人頭保證,微臣所言句句是實,若有欺瞞,任憑陛下發落!」
說完他伸手摘下了頭上戴著的籠冠,連連磕頭。這一摘帽,卻又露出了頭上包著的白色布條,瞧著十分刺眼。楊廣不由奇道:「你這頭上……」
元弘嗣等的便是這一問,當下答道:「叫陛下見笑了。微臣家門不幸,昨日兒媳李二孃因與犬子起了衝突,帶人在家裡放了幾把火後便破門而出,我聽到回報,追上去想問個清楚,結果李淵夫婦早就等在外頭了,他們羞辱了微臣一頓不說,李淵還對著我射了兩箭,微臣命大,這才死裡逃生。」
「陛下,其實微臣生死事小,但昨日李家那般囂張跋扈,圍觀百姓卻道他隴西李氏果然威風,他唐國公果然厲害,都替他喝彩助威,李家如此會收買人心,此事陛下倒是不可不防!」
這話正戳在楊廣的肺管子上,他原本就已臉色發沉,這下更是怒不可遏,冷笑道:「好個唐國公!好個李家!難怪李三郎敢目無王法,打傷人命,襲殺朝廷命官,原來根子就在這裡!」
他騰地起身,在屋裡來回走了幾步,越想越是生氣:他這表兄李淵自幼就頗得父皇母后的憐愛,出入宮廷如進後院,自己這幾年裡待他更是不薄,就算這次知道了他家李三郎必有不妥,也一直在猶豫,想著只要李淵能如楊素般識趣,自己或許也不必對他家趕盡殺絕,沒想到,他竟然以為自己軟弱可欺!不但縱子行兇,自己也敢對著朝廷命官下殺手了,這般狂妄,他們父子難道真的以為這天下是由他李家人說了算的?
想到這裡,他心中有了決斷,寒聲道:「元少卿,朕記得你也擅長決獄斷刑之事,此事就交給你,你即刻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