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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話比這句話更狠了，於然如提線木偶般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渾身都在發抖。

景漠端起桌子上顧明明給他倒的水，整杯潑在於然臉上，他冷淡又殘忍的說：「清醒一點吧。」

水珠順著於然的臉一縷接著一縷的滑下，他的臉白得嚇人，沒有一絲血色，眼妝被水融掉，黑黑的一片，如蒼白的鬼怪。水流迅速經過他的脖子滑到身上，刺痛的感覺如針扎一般彌散全身。更痛的卻是心，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心痛，原來自己還是有心的啊，有心的人為什麼要這樣賤。

於然再也待不住了，他再騷再賤，他也是個人。他是人，雖然他並不知道對面的人還有沒有再拿他當人看。

他撿起地上的衣服胡亂的披在身上，隨便整理了一下自己，跌跌撞撞的逃走，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

門『砰』的一聲再次響起，關上。

景漠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他又想起小秋哭著說討厭於然，不讓他見於然，讓他刪聯絡方式，他當時是怎麼做的呢，讓小秋不要無理取鬧。他的心一陣陣抽痛，小秋那麼乖怎麼會無理取鬧呢。

小秋不會無緣無故的討厭一個人，肯定是於然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才讓他那麼生氣，自己但凡對小秋細心一點，耐心一點怎麼會發現不了他的不對勁呢。可自己是自己做的呢，讓他不要亂想，讓他不要胡鬧，讓他乖一點，訓斥他，漠視他的哭泣。

無論被怎樣誤解，怎麼被罵，小秋都沒向自己抱怨過一次，他甚至不讓自己插手，不讓自己管，怕會影響到他的名聲，對他的發展不好。劉春生也勸他，娛樂圈就是這樣，你既然來了就得遵守他的規則。無數人都被黑，你看誰沒被黑過，哪有名聲多好的，不黑還不紅呢。他就聽信了，放過了自己的良心不安，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們的說辭。

他的寶貝那麼乖，那麼善解人意，處處為他著想，怎麼會無理取鬧呢。他想回到過去扇自己的耳光，狠狠的扇。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他不知道人是不是會下意識對自己手軟，還是可笑的生存慾望在作祟呢，他意識不到疼痛，他是失去痛覺了嗎？

他拿起打火機，那閃閃熠熠的火苗讓他著迷，他忍不住靠近，用手去觸碰，它真脆弱，竟然怕手。再次開啟，又滅了，如此反覆，景漠呵呵的笑，黑暗中笑容猙獰可怖。

他突然想到什麼，瘋狂的把自己全身的衣服都扒掉，扔進垃圾桶裡。浴缸裡滿滿當當的水，他把自己沉進去，被水完完全全包裹，密不透風的感覺讓他找到短暫的安全感。

安全感，真是一個奇怪的詞語。為什麼他以前從未想起過，大概是他一直沒缺過。那個人給他愛，給他滿滿的安全感，他從未想過失去，從未懷疑過愛。

可對方呢，小秋有安全感嗎？他以為把自己所有的財產給對方，把自己以為的愛對方，對方就會明白他的心意，可這些真是小秋想要的嗎？等他想到的時候已經晚了，結局已經告訴了他正確的答案。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也不久，手機鈴聲才讓他感知到外面的世界，這個讓他得到又失去，幸福後又痛苦的世界。

稀薄的空氣讓他滿臉脹紅，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不知道什麼才是有意義的。手機鈴聲已經停了，他也沒興趣知道是誰，全世界他只對一個人有興趣，可他知道不會是那個人。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笑了笑，「你回來了啊。」

「地上全是水，我馬上收拾，對不起我錯了。」

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被大人訓斥，手忙腳亂，他無措的說：「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真的錯了。」

他想去搖那個人的胳膊，撒嬌，「你不要走，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