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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薩爾低頭,視線落在桌下的黑暗處,心中惴惴不安,甚至想藏入桌底。
「抱歉,殿下……我不識字。」
說出這句話,他感覺心中被迫放棄了什麼,空落落的。
殿下……會嫌棄他嗎?伊薩爾回憶起帶他回來的血族,一路上驕傲地羅列殿下拿了什麼什麼競賽的金牌、銀牌。
少年的世界,離他太遠了,伊薩爾仰望也不能及。
對方身邊的應該都要是同等厲害的人物,他愈發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如同沾到白紙上的墨跡,異常突兀。
伊薩爾怯懦地想逃避少年的回答。
亦止是稍微出乎意料地發出一聲「啊……」,隨後笑道:「那我來教你吧。」
少年站在他身側,單手撐著桌面,側身看過來,如落日般浪漫的眼睛倒映著他,彷彿他也融入了夕陽的背景中。
他第一次曬到這麼溫暖的陽光,在另一個人的眼睛裡。
——
————
教了一個暑假,伊薩爾將常用字詞認得七七八八,而寫出來的字卻始終歪歪扭扭像喝醉了一樣倒在紙張上。
不過亦止並不著急,他當老師當得很愉快。
「小先生。」伊薩爾和往常一樣,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您明天要去學院報到了嗎?」
亦止聽見那個稱呼,無奈地彎起嘴角。
血僕一開始喊他「殿下」,後來向著他學字,就改口喊了「先生」,亦止知道,他們人類那邊將教書者喚作先生,但他還是抗議道——你都把我喊老啦!
於是血僕在「先生」之前加了一個字。
「嗯,你要乖乖待在家裡啊,我週五放學就回來了,週末還教你寫字。」亦止下意識地想摸摸伊薩爾的腦袋,但是對方已經在一個暑假內迅速竄高,和他一樣高了。
摸頭變得困難了一些。
伊薩爾卻乖順地低下了頭,將少年收回的手放到自己腦袋上,「我會很聽話的。先生。」
二樓高處的血族沉默地看著這一幕,鳳眸微眯。
少年離家後,伊薩爾又變回了人類的作息,一是熟悉,二是為了避開其他的血族。
他不擅長與其他人交往,所以不如不見,他只思念著亦止。
圖書房有一面玻璃牆,牆外是大片的花圃,玫瑰與薔薇錯落有致地盛開,靠近圍牆的是連綿的冷杉叢,蓊蔚洇潤。
夕陽給事物都鍍上一層金色光暈。
是日落。
卻不如先生眼中的好看。
伊薩爾出神地望著玻璃牆外,抄寫字帖的手無知覺地一遍又一遍寫上少年的名字。
圖書房大門吱呀開啟,在空寂的室內很刺耳。
伊薩爾恍然回神,看到滿頁的「亦止」,突然意識到什麼,火燒般把紙張包在手裡捏成一團,背後冷汗淋漓。
他太逾矩了。
他的對面坐下了一個高等血族。
如血玉般的丹鳳眼中是淡漠的薄涼,五官深邃,輪廓線立體分明,膚色是冷冷的白。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氣勢便不怒自威。
伊薩爾知道對方的身份。
對面的男人和他說了些什麼,聲音冰冷而磁性,伊薩爾左耳進右耳出,心思全放在手中的紙上,成團的紙張被他捏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皺,再後來逐漸被汗浸濕,墨水糊得不成字樣。
男人離開了,伊薩爾匆匆地跑到玻璃牆外的花園。
空氣彷彿還帶著陽光的味道,他急促地大口呼吸著,彷彿剛才被噬人的猛獸掐住了脖子,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他在薔薇花叢下挖了個坑洞。
不經意間,荊棘刺破了手指,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