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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突然擺在眼前,燕山自感到荒謬至極——他怎麼可能走上那個擂臺,同觀亭月過招。
然而又不知為何,內心深處盛滿了某種無法言說的複雜,竟鬼使神差地驅著他的腿,抬起了第一步。
擂臺是由戲臺子臨時改造搭成的,一片四方端正的大紅。
廟會周圍種植的幾株銀杏此刻堪堪葉泛金黃,舒展地輕飄下來,落在人腳邊。
觀亭月站在場地的一端,忽看見某個熟悉的輪廓一點一點踏上臺階來。
等燕山無比清楚地出現在視線中時,她的確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後者同樣空著兩手,從容而自若地行至擂臺中央。
一北一南,兩個身姿高挑修長的人對峙而立。
觀亭月帶著的紗巾微垂在頸項間,鼻樑被輕輕勾勒出柔和的線條,無風自動地一漾。
她半是揶揄半是詢問地說:「你幾時改名姓易了?我怎麼不知道。」
「易蘭亭是嗎?還怪好聽。」
對面的青年筆直挺拔地站在那裡,雙眼明澈深邃,卻沒什麼表情。
「你別多想。」燕山眼瞼微垂,抽出一柄青鋒長劍,漫不經心地解釋,「我不過是來還別人一個人情的。」
日頭太盛,觀亭月被他劍鋒上的光晃了晃眼睛,眉頭輕動,「你用劍?」
燕山反問:「我不能用劍嗎?」
那倒不是。
只是他從前一向都是用細雙刀的。
「劍是百兵之君,文人佩劍,武士帶刀……你領兵打仗,還是用刀比較順手。」
可惜這番善意的提醒沒能在對方那裡落到點好,「你與其擔心我打仗順不順手,倒不如擔心一下你自己。」
燕山揚了揚下巴,「你確定要空手和我比武?」
觀亭月聞言,自傲地牽唇一笑,眉目裡是與生俱來的狂妄,「不信可以試試。」
燕山被她隻言片語挑釁到,明顯眸光暗閃,長劍在掌心裡一緊,便突然發難。
這動作實在太快,他足下的勁風頃刻盪起滿地銀杏葉,並裹挾著蕭索的劍氣銳不可當地朝她襲來。
彼時秋季暖陽當空照下,紛紛揚揚的金黃裡,劍客清俊雋秀的臉在觀亭月的視野中逐漸放大。
她不禁怔了怔。
有那麼一瞬,像是觸碰到了呼嘯流轉的光陰,模糊而遙遠的過去一股腦地在她眼前閃現。
觀亭月驀然發覺四周靜了下來,自己的五官六感在此時無比清晰,清晰到,即便燕山的身形如此之快,她竟也能看得明明白白。
好似逝去了十多年的歲月時光倏忽在他臉上甦醒。
面前發足狂奔的人逐漸變成了少年模樣,腦後束成馬尾的大把青絲迎風而卷,雙刀細長又冷厲。
是了。
那個時候,她在同他互相餵招來著……
燕山的招式從小就過於陰鷙,紮實不足,凌厲有餘。這樣的功夫單打獨鬥搞偷襲還成,在戰場卻不那麼容易討到便宜。
她結束後便叉著腰教訓他,一直說得口乾舌燥,後者仍舊一副在聽鳥語的表情。
她忍不住輕輕抱怨:「誒,你不要總嗯嗯啊啊的,究竟有在聽我講嗎?」
坐在廊下的少年唇角依然是帶著淺薄的弧度,很隨和地嗯了一聲。
「在聽。」
他頷首,吐詞緩慢:「所以,想靜靜的……多聽你說說話……」
觀亭月大概是沒料到,當下訥然:「什麼?聽、聽誰說話?」
燕山明朗地沖她一笑。
「大小姐……」
險惡的劍鋒已刺到雙目三寸之外,觀亭月一怔,差點沒避開,立馬展開雙臂,仰頭一個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