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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是個空攤位,觀亭月的視線在落滿枯葉的桌上停留了半晌才移開。
從永寧到南城的必經之路是一條名為「含山」的古道,古道平整,兩側草木參天蔽日可遮風雨,歷來是行商者慣行的官路。
可約莫從兩個月前起,這條道上便莫名有百姓神秘消失。
開始是零散的一兩個過客,到後來甚至演變成一整個商隊就地不見。
流言傳得沸沸揚揚。
最初大家以為是山賊所為。
但說來奇怪,失蹤者一不見屍首遺物,二不見匪徒討要贖金,好像就那麼平白無故地從人世間蒸發了,甚至乘車而行的,連車馬也一併失去蹤跡。
無怪乎會使人聯想到幽冥詭譎之事。
「你這白狐狸皮到底怎麼賣?瞧著毛色挺一般……唔,聞著還有股味兒。」
攤前的男子正在一堆雜貨中挑挑揀揀,磨蹭半刻也不似要買的樣子,只拿眼睛不住朝前面瞟。
這攤主是個美貌姑娘,明麗清雅,秀致纖纖。
穿著一件普通的布衣,腰帶束起一條粗糙的黛藍長裙,陽光倏忽打下來,姣好的眉目便顯出一種冷冷的清秀感。
她的年齡倒是很模糊。
看著比十六七歲的少女要穩重,又比二十來歲的婦人更年輕。
瑩潔鮮煥卻不失端方,在一眾灰頭土臉的集市上是十分惹眼的。
發現對方隱約在出神,男人於是肆無忌憚起來,下流地探過身去摸她虛搭在桌邊的手,明目張膽地吃豆腐。
所謂地痞流氓,地痞是主業,流氓是副業,平日裡收完「保護錢」之餘,總得抽空猥瑣一番才算恪盡職守。
那白皙修長的五指纖細分明,男人剛剛觸碰到,還未嘗得點滋味,一股鑽心刺骨的疼痛卻驟然襲來——
「誒,誒,誒……」
他一連「誒」了半晌沒說出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腕子被扭出一個詭異的弧度,空氣裡都是筋骨錯位的響聲。
對面如花似玉的姑娘不露聲色地站在那兒,眸中好像暈染了一點或可稱之為笑意的神情,頗為平和地問:「看夠了嗎?」
他這會兒連「誒」也「誒」不出來了,滿臉脹成了醬肝色,雙腿因為痛楚發軟地往下打彎。
她卻還在問:「還要買嗎?」
知道對方不是善茬,男子憋著一口氣,艱難地哼哼:「不……不買了,不買了。」
然而面前的人偏要不依不饒:「說的什麼?太小聲了,我沒聽清。」
半條胳膊愈發有一折為二的趨勢,他這會兒不要臉了,嗷地一聲:「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話音剛落,手上的勁力忽的一鬆。
覺察到周身失了鉗制,男人顧不得去看傷勢,捂著腕拔腿就跑,邊跑還邊回頭看,貌似挺怕後者追上來的。
不過觀亭月沒那個興趣窮追猛打,目光只在他背影上跟了一陣,繼而翻出條帕子來擦手。
如今的生意果然是一日比一日蕭條了,上門的除了只看不買的垂髫小兒,就盡剩下這種渣滓。
朝陽漸升,正是用早飯的好時辰,湯麵鋪漸次擺開招牌,欣欣向榮地迎來送往,縱然她的雜貨攤僅隔一步之遠,卻仍舊無人問津。
果然是出師不利,迎頭碰了個晦氣。
永寧的高湯是一大特色,外地來的客商大多會來此嘗嘗鮮,以飽口福。
觀亭月整理好被那男人翻亂的貨品,便瞧見一支中原商隊停車在附近,為首者正同賣玉石的山戶討價還價。
「你們這兒商路都不好走了,價喊那麼高,何必呢?」
「商路不好歸商路,買賣歸買賣,小老兒賺點血汗錢不容易,真不能再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