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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珍大抵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身上三個月沒來,是完全可以確定的,這方面倒底有經驗。
她希望聶雲藩快些走,走的遠遠的,從此彼此再也不見。
第79章
火車票是七點的,冬去春替夜也變短,五點鐘時天邊泛起蟹殼青,隱隱聞有雞啼,聶雲藩甚麼時候回來並睡上她的床,英珍並不知,她變得嗜睡,直到察覺脊背被胸膛緊抵,軟涼的手掌沿著肉骨曲線四處摩挲,這種觸感和姚謙撫摸她不同,姚謙熾熱、堅定,方寸間慾望飽滿,她陡然驚醒過來,一把將他用力推開。
聶雲藩一瞬狼狽,迅即惱羞成怒,要去抓她的胳臂,英珍已披裹緊花呢大衣,平靜道:「時候不早,誤了火車你又要生氣了。」
喚鳳鳴打臉水進來伺候。
阿春先一步推門而入,拉開燈,捲簾,倒香,端痰盂出去倒。聶雲藩無法,臨別之際他突然感念起這數年的夫妻之情,欲施捨些許溫存,足夠她接下去兩年的回味,他在這方面也算是有手段的,否則堂子裡的女人怎會對他俯首貼耳,百般柔順所以不領情也作罷,他穿衣洗漱,鳴鳳送來早飯,生煎包子、麻球、油煎餛飩、雙釀團、羌餅,百葉包牛肉細粉湯,是掂念去了東三省再吃不到這些,便把上海人吃的國食每樣一小碟都弄了些,也算是英珍最後盡到的太太之責。
美娟也睡眼惺鬆的來陪他用餐,趁熱吃了兩隻油煎餛飩,英珍去鏡前梳發,他倆嘀嘀咕咕說了好些話。
用罷飯,僱的汽車停在門外,傭僕把幾隻沉重的箱子先般去車上,三位姨太太也來了,買的牙粉、毛巾、蛤蜊油、手電筒、水火燈這些小物件,用一塊錦布裹成包袱,聶雲藩接過,和顏悅色與她們告別,只有英珍帶著鳴鳳陪他坐上汽車,美娟約了朋友,三位姨太太不允拋頭露面。
汽車發動起來,美娟和姨太太的影子一忽兒晃過去,眼前是灰白的牆,一輛糞車搖著鈴鐺沉重的從旁邊駛過,鼻息間聞到一股子腥臭味,英珍抑忍,幸好到岔路口,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天色就在此時又清亮了些。
站臺前有個年輕婦人,腳邊擱有一個綠漆描花的皮箱子,英珍不知為何一眼便注意到她,很標準的鵝蛋臉,薄眼皮,眼梢勾的很長,眼烏子黑亮,嬌白的頰腮,小鼻小嘴,穿著貂皮大衣,腳上踩著矮跟圓頭皮鞋,露出白襪,襪口繡著一嘟嚕小花。她忽然低下頭,深深的垂頸,像要把自己藏起來。
「玉卿,玉卿!」聶雲藩偏高喊起來,揚起手揮了揮,又朝跟在旁的傭僕催道:「去搬行李呀,沒眼力見的東西!」
那婦人被這麼一叫,見傭僕也過來了,只得慢悠悠地走近他們,聶雲藩笑著介紹:「這是我太太,這是張玉卿!」
英珍沒有吭聲兒,那張玉卿也只帶笑點點頭,聶雲藩問她:「怎就一個皮箱子?」她很嬌媚地瞥他一下:「你以為我能有幾個箱子?我以後就指望你了。」嗓音很甜糯,說出的話也惹男人愛憐,聶雲藩果然受用,要拉她的手,卻被張玉卿甩開,橫橫眼睛,朝英珍撇嘴兒,小聲問:「早上吃了甚麼?」
「一碗百葉包牛肉細粉,半塊羌飯,一隻麻球,一隻生煎包子喛,吃得不少。」
「我和你一樣。」張玉卿輕笑著說:「想著去那邊難再吃到,就跟餓虎撲羊似的」
&ot;誰是餓虎、誰是羊?&ot;
「喛,你」
鳴鳳和傭僕豎了耳朵傾聽他們打情罵俏,面龐浮起一抹新鮮的笑意。
英珍則佯裝沒聽見,手裡拿了一份鐵路運輸時刻表低頭細看,直到火車把他們從站臺帶離,轟隆隆地刺破曉霧,一節一節消失在遙遠的曠野中。
回去時,鳴鳳有口無心地說:「那個張小姐的眼睛和太太的很像。」
「不要拿我和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