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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與稷好不容易爬到了宣紙前,顫顫巍巍磨墨拿起毛筆蘸著,在上面一筆一劃書寫他想要說的話,滿滿一紙。
最後姓名的一筆落下,齊與稷小心翼翼將那紙藏在了衣服內,關押他的人還沒喪心病狂到剝了他的衣物,他穿的仍然是他平日裡最喜歡穿的對襟和大氅,大氅上鑲有金絲祥雲紋,齊與稷一直覺得祥雲是好的象徵。
的確,他十二歲一統大殷第一大軍隊,八年來無數次徵戰於沙場,騎過最烈的馬,殺過最兇狠的敵人,斬過最堅硬的旗幟,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從他手中流失,一片片亡魂在他每一個深夜裡想要掐死他的脖子拉他下地獄。
可,仍然是活到了現在啊……
他還等著,回家。
回家看看他的弟弟齊與晟,是不是已經長大了;回家看看他那威嚴的父親,是不是又為了那荒唐的陛下多添了幾根銀髮。
身後的帳簾突然悄無聲息地被拉開。
齊與稷失血過多,並沒有意識到有人的接近,手裡捧著那棵半死不活的臘梅,這盆臘梅還是很久很久以前,他那身為皇后陪嫁大宮女的母親從皇后那裡接過手的,說是墨皇后生嫡子時,剛好同一刻綻放的那枝梅花。墨皇后覺得是好的兆頭,便把它折下,贈送給了助產最有功的他的母親。
說起來,這麼些年過去,他還從未見過那梁氏唯一的皇子,聽聞長得十分可愛水靈靈。齊與稷實在是太忙了,回家實在是太少了,就連他母親病逝時都沒能趕上見最後一面,更別說見一見那從出生起就被陛下好生呵護藏在深宮裡、不諳世事的小皇子殿下。
齊與稷摸了摸那梅花枝杈,這臘梅剛被送到淩河時,就是一副即將枯朽的模樣。齊與稷問過送梅花的委託人,說這個不是已經死了麼?為什麼還要給他帶來。那人說是大夫人魂消玉損前囑託的,說,「大公子,這臘梅其實是還沒死的……」
「大公子,您知道嗎,當年鄙人有幸見過臘梅初次綻放時的景象,就是皇后娘娘誕下小殿下那天夜裡,大夫人回到齊府,手裡就捧著這盆花。」
「寒風烈烈,那臘梅在冬日深夜裡抹開一朵艷紅的光,當時真的是把迎接大夫人的婢女還有下人們都給驚呆了,實在是太漂亮,都說這一定是皇后娘娘對我們齊府的祝福……這盆花也就被大夫人保留了下來,後來大夫人逝世,囑託鄙人一定要將其帶到北境淩河給大公子您……臘梅是傲骨的象徵,不論多麼嚴酷的環境,只要還有人呵護,他就能生存下去……」
還能……活下去麼……?
齊與稷盯著那乾枯的臘梅枝,有些出神,樹杈上真的一顆花骨朵兒都沒有,乾巴巴的,真的不像是一個活物。
越是肅殺緊張時刻,人就越容易靈魂出竅,往自己最嚮往的世界看去,這分明是他不應該分神的節骨眼,齊與稷卻不斷地回想起以前的事,回想起剛剛來淩河時,在孤煙筆直的大漠下,圓圓的落日寂靜地沉落長河邊。
等等,
似乎在那些雜亂的樹枝中央,看到了很微小的一個小花苞……
齊與稷小心翼翼撥開那枝杈,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事到如今都這種時候了,他還有心情琢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可就是想看看,以前從來不願意管這破破爛爛的臘梅,每次季寒還有伊書末見他好些天不給小臘梅澆水,都會捶著胸口痛斥他怎麼能這般不顧不問,好歹也是大夫人的遺物啊!齊與稷每次聽了這話,只是煩躁地讓他們一邊涼快去。
那乾枝被撇開,一抹很淡的紅色躍入眼簾……
嗖
唰!
身後突然逼近一股濃重的殺氣,緊接著伴隨光影閃爍,劍鋒凌厲的穿透空氣的聲音霎時間在耳邊撕開
齊與稷猛地回頭,就看見一個蒙面的男子不知何事出現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