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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看他剛才不願說出口的樣子,早已猜了個七八分,果然是韋後和武三思,在瓜分完中央的位置後,竟然把手伸到了地方去,連這樣細末的位置也不放過。
婉兒知道她這一筆批下去說不定就會造成一縣一地的生靈塗炭,但容不得她猶豫,一筆批可,徑直把名卷還給了吏部:「既是皇后和梁王的意思,那就不必查考了。」
還以為她這樣嚴肅地過問銓選的事,至少會衝著下屬發一通火,沒想到這位主官如此和睦,既不爭執,又不壓下,看來過問不過是偶然,在她的手上,的確很好辦事。
吏部剛把名冊拿下去,一個中書舍人便匆匆忙忙地跑上殿來,拿著一看就是加急的信件,匆忙向殿上的婉兒回話:「昭容,蘇相公奏,河北大水已漂千餘家,如今已蔓延到山東,漂沒二十餘州,請朝廷務必多派錢糧。此外山東還報了牛疫,蘇相公正在核實!」
「什麼?」婉兒猛地站起來,感到一絲眩暈。
☆、第八十一章
說來也怪,自則天皇后駕崩,李顯依然用著她的「神龍」年號,卻好像壓不住這麼宏大的用字,國朝災荒,竟然一點一點地鋪開來。
自神龍元年末,欽天監就履報天象不安,彼時婉兒在主持國喪,那些無力也無心於政事的宰相本就是靠著門蔭上位,專以溜須拍馬為本事,賴著則天皇后留下的滿滿的含嘉倉,以為只是小災荒,卻不曾想,這次天公要降下前所未有的考驗。婉兒當時就有所耳聞,二年初京師亢旱,每每談起有何對策,都答言曰「從含嘉倉裡支度」,婉兒不禁疑惑,再是倉儲豐盈的含嘉倉,也不是無底洞,哪有連月只見出不見進的?如今重回中樞,婉兒才發現,這被一層層瞞上來的災荒遠比想像中的可怕。
年初的京師亢旱尚未停息,又冒出京畿的疫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緊接著就是河北大水,聽得下面的奏報,竟然不得不把侍中蘇瑰派出去賑災。宰相出鎮,原本使得民心稍安,怎料河北持續霖雨,竟漫灌至山東。蘇瑰是個幹臣,婉兒在這良莠不齊的宰相們中間斟酌了許久,最終決定派他出去,是知其人的信任,也是對他是否可以成為廷上幫手的考驗。可如今竟發久違的牛疫,牛疫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比人疫更糟糕,按唐律不允許民間私宰耕牛,正是為了儲存耕種之本,一旦某地牛疫,接踵而至的,就該是連續至少兩年的顆粒無收,傷農之事若不得妥善的調和,山東本就是豪傑之地,難保不會出什麼差錯。這回連一向冷靜的蘇瑰,在奏報裡也用了這樣急切的語氣,可見老天降下的這場災荒,開始不可收拾了。
「欽天監怎麼說?」人力不可違天命,婉兒勉強冷靜下來,先問上天的意旨。
中書舍人也急:「欽天監報,河北恐仍有霖雨,尚不見止時。」
看來上天是不會幫她了,婉兒立刻摒棄了這一絲僥倖,傳令道:「跟蘇相公說,讓他全權代理河北山東諸務,務必儘快核實牛疫的情況,死多少,疫多少,都要據實上奏。至於要糧要人儘管向我開口,我也會派京中的能醫前往探查。」
「昭容……」中書舍人面有難色,這麼緊急的事情沒有立刻下去傳達,而是愣在那裡,像是有什麼話不敢說出來。
婉兒眉頭一皺,問:「怎麼了?」
中書舍人糾結著開口:「聖人……聖人昨日下旨……免去蘇相公的相位,遷為揚州長史……」
「什麼!」皇帝的突然襲擊比天災還令人可怖,婉兒覺得那股暈眩感更加明顯了,也不顧僭越的罪名,竟然揚聲問道,「聖人為什麼這麼做?」
「是……是蘇相公出鎮河北前抓了一個術士,叫鄭普思的,皇后認為蘇相公抓錯了,幾次請他放人,蘇相公不肯,陛下嚴旨不從,故而……」
婉兒來回踱了幾步,煩悶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