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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條雖不謬,摘蕊詎知虛?
春至由來發,秋還未肯疏。
借問桃將李,相亂欲何如?
閱畢,嘴角浮起輕笑,在宮人的驚愕中,她將那張儲存了三十二年的詩箋,極鄭重地放在燭火上燒掉。
「昭容,有人要來了。」宜都在門口觀望,進屋扶起盛裝打扮的婉兒。置辦這身衣服,是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她唯一吩咐宜都去做的事,她從未穿過這樣的盛裝,或許是連自家園子都修成竹籬茅宇,詩人對過於盛大的物什不感興趣,又或許,是從來伴在皇帝身邊,始終是臣,不可以喧賓奪主,根本沒有盛裝出席的機會。她一身隆重得甚至有些吃力,雖是白裙,但宜都幻想,若是將這一身染上大紅的喜色,就可以當作最盛大的嫁衣。
嫁衣?四十七年,沒有嫁過人的昭容,為何要在今天穿上嫁衣?
宜都蹙眉,望向目不斜視的婉兒,覺得今夜她的神情與近期的不同了,反而像極了當年被太后獨自留在紫微宮裡,眼裡充滿追逐光芒的期待。
千秋殿沒有遭到兵馬的踐踏,劉幽求在門口下馬,帶著步卒進來,走過宮人秉著蠟燭造出的夾道,剛剛帶著義軍摧枯拉朽的將軍,此刻竟然有些緊張。
劉幽求是聽說過上官昭容的大名的,朝外的風評,既有說她□□弄權的,也有說她樂於進賢的,把她當帝國中流砥柱的人也多,把她當韋後一黨的人也多。劉幽求結交的文學之士裡,卻都對她很是感慕,人人都求自己的詩文能被她一睹,即便是從彩樓上扔下來,在昭容的手裡過了一遍,也像是開過光了一樣。
劉幽求是第一次見婉兒,就已經折服在她的氣勢下,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這便是巾幗宰相的風貌。
「朝邑縣尉劉幽求,見過上官昭容。」比起血洗韋氏的黨羽,劉幽求願意給婉兒行禮。
「有勞劉將軍。」婉兒站在殿前,從宜都捧著的託盤上取下遺詔,從容交給他。
劉幽求展開正看,門外一人一騎趕到,穿過林立計程車兵與捧燭的侍女,站在劉幽求讓出的主位。
李隆基來了。
婉兒嘴角浮上滿意的笑,主動寒暄道:「臨淄郡王安好?安國相王安好?」
她先問他,再問父親,隆基有些意外,卻也笑答道:「都好。」
劉幽求把遺詔奉上,道:「昭容斡旋韋黨,為爭取起兵時間立下大功,果如鎮國太平公主所言,請郡王過目。」
隆基一瞥那份遺詔,並未細看,嘴角的笑變得冷酷,一劍拔出,指向對面的婉兒:「不必看了,此女□□,必死無疑!」
「郡王!」劉幽求陡然惶恐,忙跪了下來,「郡王三思!昭容是有功的人,又是天下士子之師,不可殺啊!」
婉兒凝望隆基絲毫不為所動的目光,她還是自千步閣的不期相會而來,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見這個已經長大的少年,不愧是獲太平盛讚的年輕人,比起崇簡與其父相似的溫潤,在他那英俊的臉龐上,似乎多了些剛毅的氣質。這是大唐期待已久的雄主必須擁有的氣質,而一個雄主,不可以忍受有人比他更得人心,受不得旁人的桎梏。
正因為她是有功的人,又是天下士子之師,她才必須死。
她知道如果這一劍刺下去,並不是因殺母之仇而死,隆基的眼裡沒有一絲仇恨,只有從武皇身上繼承而來的冷靜,還帶著一點點難以捉摸的憐惜。他和那時的武皇一樣,殺戮是為了埋葬一個時代,而她以女兒之身做這個士人領袖太久,是註定要為紅顏時代殉葬的人。
不求饒,不解釋,任跪了一地的將士為她求情,婉兒靜候年輕人的決斷。
隆基緊抿著唇像是在猶豫,這也是他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察傳說中的上官昭容,千步閣的那匆匆一瞥,他憂心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