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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無旁騖追逐半生的大道,也將徹底崩毀。
手指僵在半空,下一刻,緩緩將分天劍拔了出來。
「天命不可違。」他似是在告訴孟塵,也似是在提醒自己。分天劍直指青年咽喉,只需一劍,從此所有猶豫、躊躇、不捨、思念、愛戀……全部與他無關。
他將重新變回那個沒有雜唸的自己,不再受任何外物的幹擾和束縛,一心一意的在認定的路上繼續走下去。
只需這一劍。
籠罩著寒芒的劍尖穩穩懸在空中,似乎被冬夜的冷雨凍結,遲遲不能再進一寸。可青年沒讓他猶豫太久。
他替他做了抉擇。
「不勞您動手。」死寂無波的聲音伴隨著雨聲送入耳際,「我自己來。」
他尚茫然不知發生何事,一朵觸目驚心的血花已在暗夜中悄然綻放,佔據了他的全部視線。
雨聲越來越大,那道白色身影緩緩跌落在泥濘的雨水裡,再無一絲聲息。
那一瞬,鍾離靖聽見了自己胸口,有某樣東西,徹徹底底的碎裂了。
「我不知在三生鏡中看到的是真是假。」鍾離靖為孟塵擦去嘴角的血跡,永遠平靜的眸底終於泛起了一層痛楚,「可無論真假,我都不會讓它再次發生。」
所以,從三生鏡中出來後,鍾離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毀掉了這一世的無情道心。
前世的他怯懦愚昧,看不清自己真正的感情,以至於親手逼死了孟塵;這一次,他不想再去追求什麼大道,繫念什麼蒼生,只想彌補自己犯下的錯,好好對待自己最重要的人。
「……是麼。」孟塵偏頭避開他的手,輕輕咳了一聲,「所以,你對我態度的改變,都是為了補償我?」
鍾離靖沒說話。他聽出了青年聲音中的諷刺。
「師尊,你應該知道,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挽回的。」孟塵告訴他,「在我最需要你,而你選擇把劍擱在我喉嚨上的時候,我對你就已經死心了。」
縱使心裡早就明白,可親耳聽青年把這句話說出口,鍾離靖的手還是輕輕顫了一下。
「對不起。」他低聲說,「小塵……對不起。」
孟塵閉了閉眼。
曾經,他聽裴玉澤親切的喚他「阿塵」時,也曾不滿的向鍾離靖抱怨過,嫌他太冷冷冰冰不近人情,對徒弟不僅沒有暱稱,甚至連大名都不曾叫過幾回。
現在,他終於聽到了。
可是已經不稀罕了。
「我不需要道歉。」孟塵攢了些力氣,伸手把鍾離靖推開了,直視著他道,「我現在活的好好的,不想去追究以前的事。如果你想補償我,就讓我走。」
鍾離靖:「去哪兒?」
「和你無關。」
鍾離靖靜默片刻,問:「和他一起麼?」
他的目光越過孟塵,落在了不遠處到底昏迷的薛朗身上。孟塵的看著那目光,身體抑制不住的開始變冷:「你想幹什麼?」
「小塵。」鍾離靖注視著他,「我的道心已經毀了。」
無情道心已毀,他如天機所言,從大乘巔峰境界跌落至初入大乘,同時也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一個有愛恨、有私慾的普通人。
這輩子自毀道心,縱使是為了避免重蹈前世覆轍,卻也有著隱秘的愛望,想著這輩子換一個身份陪在那人身邊,護他一世周全。
可命運似乎故意在懲罰他,孟塵竟不知緣何也有前世記憶,從一開始便避他如蛇蠍,甚至把所有目光,都傾注到另一個人身上。
這樣的結果,讓他如何忍受,又如何能接受?
「我也會嫉妒。」鍾離靖平靜的陳述,「讓你和他一起離開,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