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第1/2 頁)
李老爺表情一扭,死死攥著柺杖沒說出話。
葉蘇安眼波劃過一旁的賀長淮,什麼都沒說,卻好似千言萬語已經傳遞了過去,「那麼我就告辭了,李老爺,莫送。」
說完,他帶著易水樓和戲班子的人從容離開。賀長淮不由追著他的背影,在人影交疊中看得不甚太清。良久,他哼笑一聲,帽簷底下的薄唇勾起。
「長淮啊,」李老爺努力讓語氣溫和下來,免得惹怒了表侄子,「葉老闆手裡的傢伙,是你給他的?哎呀,這東西怎麼能隨便給人!你瞧瞧今天,葉老闆都敢拿傢伙指著你表弟,這可是你親表弟!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你心裡也難免愧疚,瞧瞧葉蘇安,他現在都欺負到了我們面前,你這……唉。」
賀長淮收了笑,眉眼之間顯得冷酷非常,「表叔,你這是在說我做錯了?」
李老爺額頭冷汗留下,頓時想打醒自己,「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
「最好沒有,」賀長淮淡淡道,用帶著黑色皮套的手指頂了頂帽簷,「你最好也不要想著去找葉老闆的麻煩,要是我沒記錯,給您提個醒,那傢伙裡面還有六發子彈。我已經跟葉老闆保證過開槍沒事了,要是葉老闆真的送您一顆彈兒,這事只能白挨。」
李老爺打了個冷顫,李連站在一邊,看著這幾天每日玩在一起的賀長淮,頓時升起一陣刺骨冷意。
他還說賀長淮在北方的風評怎麼那般野蠻?這幾天明明都是和裡和氣好說話的新派青年,原來賀長淮的本性這麼無情,哪怕是他表叔,捱了一子兒也只能白挨。
只是因為葉老闆的一句話。
李連心底一寒,警告自己更要小心以待。
蘇安帶著人回去就直奔紀玉生休息的地方,誰曾想還沒到,後院就有一片尖叫聲傳來。
「玉生!!!」
「不要——」
「快回來!」
蘇安頭皮一炸,倏地拎起長衫快步往後院走去,越走越快,最後已經跑了起來。一路上的人都是神色茫然,穿著深藍、青黑衣裳的人四處跑動,遠方天空陰了頭,暗暗沉沉地籠罩。
戲班子的人住在戲園子後方的大院子裡面,一道白色身影拼命跑在最前面,他看到了急匆匆趕來的蘇安一行人,臉上的青紫傷口駭人,眼中好像有淚光流轉,轉瞬就直奔枯井而去。
蘇安心裡一跳:「攔住他!」
身後追著紀玉生的人伸出手,可沒來得及,「噗通」一聲,紀玉生跳井了。
易水樓的戲子死了。
數九隆冬的天氣,偶爾窩著雪死了一個人也不稀奇。戲子跳井的事兒就跟著投進湖裡的小石子,沒泛幾下連波,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蘇安封了那口枯井,紀玉生沒父母親友,在晉城裡就認識同一個戲班子的人。蘇安吩咐人把李府賠的錢給紀玉生買了一身上好的行頭和紙錢,全都燒給了紀玉生。
戲園子裡一片哭聲,班主紅著眼睛扇了自己好幾個巴掌,又怒罵:「李四少爺真他孃的不是人!」
人死了,戲園子裡的生意還得繼續。排戲單子已經出去,但下一場戲整個戲班子就只有紀玉生能唱,紀玉生沒了,還在再找能唱的好的旦角兒。
蘇安聽了好幾場戲,總是不滿意。最後在排戲之後,又主動去找了好幾個戲班子借人。
易水樓向來不缺戲班子過來搭臺,葉老闆的名聲響叮噹,但紀玉生的事後,人人都躲著蘇安,不是藉口沒時間就是藉口嗓子疼,蘇安來回幾次就明白了,這裡面一定是李老爺在搞鬼。
蘇安夜裡氣得肺疼,白天還得裝得從容鎮定。好角兒找不到,易水樓這幾日唱的戲無風無浪,被罵了不少,彩頭更是少了一大半。
還好李老爺也不敢把他得罪了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