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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釧也大氣,照一天十文錢的酬資付給。
賣糖葫蘆的小童走街竄巷一整天,也不過賣個七八串,得個七八文錢——如今只需花上半天時間照地址送貨,便有十文錢的進帳,小童們高高興興地呼朋喚友,不過七八日送貨的隊伍便從兩個人發展為五個人,送貨的地域從煦思門內,發展為煦思門內外,送貨的數量從每日四十盒發展為每日八十盒。
送貨的時間騰出來了,含釧便有一整個下午與晚上進食材、做糕點、裝盒子,白四喜若下值得早,晚間便搭把手幫幫忙,白爺爺也幫忙定菜譜,做食材搭配的調整。
餡餅走上正軌了,含釧更多的心思花在了利潤更高的糕點上。
糕點做來做去就是這麼些。
贏的是啥?
說白了,就是依賴於精細程度、手藝和經驗。
白爺爺不是白案出身,走的是硬菜路線,對於糕點,他吃得比做得多。
含釧得全靠自個兒摸索。
含釧選的糕點,全是內造的方子,或是樣貌驚艷的金乳酥,或是做工精細費時費力的馬奶糕,或是貼合時節的秦桑糕。
這些都是經過幾代宮人御廚交替改方,才立下的御供。
有些食材太過名貴,比如金乳酥上用來當做花蕊點綴的金箔,含釧便改成了炒翻沙的鹹蛋黃碎,暖澄明亮,瞧上去也很提色。
算起來金乳酥最受歡迎。
麵粉、糯米粉、豬油混合成一層油皮酥,紅曲米粉、牛乳、白糖、麵粉混合成另一層鮮紅的紅色油皮,油酥用過篩的麵粉和豬油一比一混合而成。
餡兒料有兩種,一種選的是華南五府運送來的椰蓉椰漿,一種選的是紅豆餡兒。
兩層油皮酥疊在一起醒面,中間包裹油酥,雙色皮重疊擀平後包上餡兒料,捏成小圓團,在皮層表面切上橫豎「十」字刀,入油鍋炸。
在高溫的油裡,小小的皮酥漸次綻開,形成了一朵表皮乳白,內裡嫣紅的千層花。
很是好看。
許多食客點了金乳酥的名要送餐——金乳酥樣子好看,適合擺在小案和四方桌上做裝飾,尋常的白案師傅也沒這套方子,看上去新奇雍容,便頗得富貴人家的喜歡。
恰恰好,金乳酥的利潤是最高的。
金乳酥,含釧一盒六隻的售價是二十二文。
成本嘛
白爺爺皺著眉頭看了看金乳酥的配方,嘟囔了一聲,「奸商!」
含釧笑眯眯地撓撓頭。
「雖麵粉、豬油、紅曲是便宜貨,但這東西費油!且費心思!」
含釧給白爺爺算一筆帳,「食材上的成本,一盒頂多兩文錢,可單單是擀麵、炸點、塑型、裝盒,都要費我一下午的光陰。古人云,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我這是拿生命在做糕點呀!」
白爺爺正喝著茶,「噗嗤」一聲,茶水險些噴了出來,把茶盅往桌上一放,憋出兩個字,「謬論!」
含釧貼心地再給白爺爺盛上一壺茶,把糕點盒子翻了過來,蔥段似的素手一指,「您看這兒!」
白爺爺眼神不大好了,湊攏了看,有個紅泥印子,像是印章。
含釧得意洋洋,「就這盒子,一百個就三十文錢呢!我特意去西大街請印章師傅刻的名號『時鮮』,又去東大街請印書冊的師傅幫忙印製專屬牛皮紙,最後請隔壁衚衕在家無事的婦人每日幫忙摺疊一分一毫都是錢!
「做盒子要錢,請小童子送貨上門要錢,您若只看食材成本,那我便是奸商。可做生意,哪能只算看得見的成本呀?這什麼成本都要算進去的!」
白爺爺老了,鬧不明白這些個經書,挑了個金乳酥吃進嘴裡,眯了眯眼,隔了一會兒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