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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釧想了想,面前這個不就是直轄統管北京城中雜務的京兆尹嗎!
趕緊開口,告他孃的黑狀!
「昨兒個去東郊集市買油,沈記那家油鋪做生意不地道,拿酒肆食館剩下的潲水煉油。事關民眾的吃穿嚼用,您好歹留意看一看。」
資訊太多,胡文和不知該從何答起,愣了一愣,剛想說話卻被從裡屋出來的胡太醫打斷。
老人家腿腳不太好,含釧租了一輛牛車侯在門口,胡太醫聳了聳白鬚髮,「不是去瞧白大郎?」
含釧笑著搖搖頭,「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一直咳嗽不見好,煩您看看。」
又將菜包豆腐乳遞上去交給門廊的小廝,「帶了兩塊菜包豆腐乳,您吃吃看,若覺得好,兒每每做了便給您送來嘗。」
豆腐乳好吃耐吃,卻講究技藝精巧,要選用乾製青色大豆,豆粒要求顆粒飽滿、乾爽,不能有缺損,辣椒、香葉、八角也要選取西域或是東南的上好之物,最最關鍵,是要取四方井中澄清、清甜的井水。
豆腐坯子經過半榨乾後,放在精心燒制後的稻草灰裡慢慢吸乾豆腐坯裡的多餘水分,使其豆腐坯內部中空,更容易醃製入味。
待豆腐塊表面發出白色的絨毛或是紅黃色的粘液,就代表豆腐塊兒黴好了。在燒刀子裡滾個澡,塗上辣椒麵、麻椒粉、白糖、香料粉末,用蘿蔔葉子包住放在地窖中幾日,就算做好了。
上好的豆腐乳外皮綿軟彈牙,內裡嫩白細膩,混合上香料、辣椒的甜辛,小小一個方塊配上噴香勁道的白米飯,是辛勞一天最好的饋贈。
含釧打聽過,胡太醫祖上是廣西橫山人,估摸著愛好這一口,便投其所好取了兩包來。
從古至今,無論哪朝哪代,大夫這個行當,都是開罪不起,且要曲意迎合的。
若是能選擇,當初做個醫女,含釧也覺得挺好。
胡太醫樂呵呵地收了,「明兒個早上,我配黏糊糊的白米粥一起吃!」
胡文和默默跟在身後,見轉過坊口停在了東堂子衚衕裡,待看清是哪一家後,輕輕蹙了眉頭。
跟著進了院子,入目可見,四下無塵、處處規矩乾淨,原先的雜草叢生變成了草木蔥蘢,牆角柿子樹旁移栽了一株品相一般卻生機昂揚的君子蘭,迎著雪光很有一番青青雪地的感覺。
是花大心思打理了的。
再看院子裡,耳房與偏廂大門緊閉,無旁人生活的痕跡。
胡文和心頭贊了贊,這個姑娘實在是能幹,自己養活自己,一個人擺攤兒、看房、盤鋪子
胡文和抬起頭。
嗯
除卻能幹,還很漂亮。
細瘦的粗麻布襦裙掛在她身上,顯得臉小頭小、腰肢纖細、身姿挺拔,雙眼細長上翹如同神來之筆,恰似牆角那株向陽而生的君子蘭。
是的,賀娘子很像一株蘭草,五官不甚艷麗,形容舉止皆淡淡的,舉手投足之間就像輕描慢寫的工筆仕女圖,自有一番愜意閒得在身。
胡文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含釧一轉頭便見到了胡文和的笑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道,「胡大人喜歡蘭草?這是我前幾日在東郊集市旁,自己挖的野蘭。等這株下了崽,我把根包好給您送去。」
一開口,工筆仕女形象被毀得體無完膚。
胡文和實在無法想像。姿容高雅的仕女蹲在集市旁邊挖野蘭的樣子。
仕女大約也不會說「下了崽」三個字吧?
胡文和低著頭,笑著搖了搖頭。
挺可愛的。
一個出現在東郊集市買豬頭肉的仕女,比在花園裡裝腔作勢的仕女,更可愛。
胡文和的眼神閃爍不定。
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