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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嬤嬤抿著頭髮往櫃檯後一站,什麼話都還沒說,就像食肆裡沉默的定海神針。
同那日攥著包袱,心傷絕望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小雙兒敬畏地說,「鍾嬤嬤真像個官兒。」
含釧哈哈笑起來,「啥官兒呀?」
小雙兒沒見過啥大官兒,憋了半天,「像以前管著東郊集市巡邏的京兆尹裡的官兒,他逛到哪處,哪處的攤販就趕緊拱上肉呀菜呀,曾經還有攤販給官爺遞一大碗牛乳解渴。」
含釧樂呵呵的。
喲。
胡文和原來這麼有排面呀!
含釧敲了敲小雙兒的頭,「你別小看鐘嬤嬤,往前呀,鍾嬤嬤可是掖庭裡一整個浣衣局的頭頭,下面管著幾百號的宮人——誰見了都要恭恭敬敬喚一聲嬤嬤的。」
小雙兒「哇」的一聲。
剛過初四,食肆裡的食客比前兩日少了些,晌午過後,鍾嬤嬤習慣了午睡,拉提出門閒逛,含釧讓小雙兒去裡屋睡覺,小雙兒堅持要看門,廳堂靜謐得只能聽見雪落下的聲音。
柿子樹高聳在東南角,枝葉一下一下掃在青瓦屋簷上,含釧便把美人榻拖到了院落中間,靠著那口老井,鋪上厚厚的羊絨毯,蓋上暖暖和和的大被子,眯著眼睛聽樹葉「沙沙」的聲音。
院子裡還缺個烤窯,在井邊拿磚砌一個小池子,裡面養上活魚和小蝦,在柿子樹旁邊還可以養一籠雞,食客來時要吃魚就殺魚,要吃雞就殺雞,這才叫原滋原味
含釧眯著眼,穿著革靴的腳隨著風的節奏,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
沒一會兒就眯著了。
「時鮮」食肆的風鈴被來人的頭頂掃得叮鈴作響,小雙兒本趴在廳堂的木桌上睡得正酣,一下子驚醒起來,一抬眼,是個眉目淺淡、薄唇抿得緊緊的男子。
雙兒迷迷糊糊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客官,咱們食肆晌午和晚間營業,如今打烊了呢。」
來人,正是徐慨。
趁著國子監沐休,帶上隨從來看看東堂子衚衕的宅邸。
宅邸不算很大。
三進三出,後面有一個兩畝的園子,正是前朝罪臣蔡優的府邸,許久未有人打理,雜草叢生,甚至還有幾隻毛亮體壯的野貓在園子裡做窩。
徐慨粗略看了看,心裡大致有了數。
內務府一定會派人整修一遍,可裡面的傢俱、陳設還需要花點錢。
徐慨帶著隨從在宅邸裡轉了幾圈,轉著轉著才驚覺自己誤了午膳的點兒,便鬼使神差地穿過一條衚衕,如同午後閒散般走到了上次張三郎帶他來的食肆——「時鮮」。
小丫頭睡得迷迷糊糊的。
整個院落恨不得將「懶散」二字刻在腦門上。
徐慨抿了抿唇,看了看昏暗安靜的廳堂,「既是打烊了,那某隔日再來。」
「客官,您要吃點什麼?」含釧在院落裡聽見聲響,穿上圍兜出來迎客,這個時辰還沒用午膳的食客多半是遇到了什麼事兒,白爺爺一開始便教導她,她隨手做的一餐,或許是別人生命中珍貴的一餐,她便強撐著睡意起來了,一撩開門簾,含釧愣在原地。
徐慨本欲轉身離開,卻被一個清清脆脆的聲音絆住腳,轉頭一看,就是那個小娘子。
徐慨不自覺地勾了勾嘴唇,「還能點餐?」
含釧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掉!
什麼珍貴的一餐!
什麼別人生命中重要的一餐!
有什麼好重要的!
日日山珍海味地吃著,這麼一頓飯有什麼好要緊的?
含釧埋了埋頭,「是打烊了。」可自己那話兒都說出口了,含釧深深吐出一口氣,既是看開既是看淡,便將把他當作普通食客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