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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潛在閣中的太醫官迅速上前,他將手指壓在卓枝腕上,一刻兩刻,直到更漏水滴悄然落下,太醫官抬首恭謹望向聖人:「回稟聖人,此人應當早做準備,怕是沒多久了。」
聖人未料到有此轉圜,一時難免怔愣,他探目沉吟:「若朕仍要賜婚呢?」
卓枝垂眸理袖,溫聲說:「罪臣領命,只是拜請聖人賜個更遲些的婚期。待罪臣魂歸泰山,這樁婚事也便免了。」
「你倒仁善,」聖人面上笑意更甚,好似處理了什麼心腹大患般,他終於脫力緩緩躺在御榻上,屈手指一指王德全說:「將那兩道聖旨拿出來,供卓枝看。」
王德全雙手捧起一個檀木錯金託盤,其上端端正正擺著兩道明黃聖旨。既是聖意,她看看也無妨,卓枝撥開繩結,聖旨沒了束縛瞬間展開,兩道聖旨一模一樣,只是其中一道是賜婚,另一道則是賜死。
若她一著不慎
卓枝斂目。
聖人眼中凝著笑容,他淡淡的說:「你瞧,這兩道聖旨都沒蓋朕的大印。如今你做了決定,朕也便蓋下印,王德全,你知道是那一道,速速取出大印加蓋!」王德全狀若遊魂,腳步輕盈,捧著託盤緩緩繞過珠簾,直向內室而去。
更漏滴答滴答不住響起,卓枝垂手立在榻前,靜靜等待著王德全捧聖旨歸來。許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聖人不耐煩的催促道:「王德全人去哪了?」
守門的青衣小內侍身子躬得極低,幾乎要貼在地面上,他聲音顫抖:「聖人恕罪,王公公適才前去取出大印,正要蓋下大印,卻不料打翻印泥,已派人去取印泥了」
聖人蹙起眉頭,額間隆起深深的皺褶,簡直是匪夷所思,他煩躁不已斥責道:「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王德全人呢?」
青衣內侍幾乎要哭出聲來,他聲若蚊蚋,低不可聞:「回稟聖人,不,不知道。」
聖人常年服用丹丸,情緒喜怒不定,聞言當即就要令人賜死青衣內侍,他面上陰晴不定,竭力起身望向殿外,眼中忽然閃過幾絲奇異神色,他一把揪住卓枝袖擺,語氣又低又急促:「你聽!」
卓枝側耳。
聖人手掌用力纂的更緊,變了神色,面上忽而又生出不明所以的微笑,瞭然低聲道:「打翻印泥,原是太子來了。」
卓枝側耳聽了半晌,什麼動靜也沒聽出來。她緩緩收回探詢的視線,心裡揣測難道聖人服散飲丹,毒性催發,以至於精神不明,生出些許錯亂臆想。聖人鬆開手,仰面靠坐著迎枕,眼睛半張半合,唇邊掛著無奈,奇異的苦意。
殿外忽起跫然足音,守門的青衣內侍仰面悄覷一眼,高聲唱喏:「太子殿下駕到!」
——「兒臣叩請聖安。」
東宮一襲紅袍端立殿前,聖人扶榻慢慢坐起,就在那瞬間疲憊病痛仿若從他身上脫離而去,隔著層層珠簾高階,卓枝依稀瞧見他眸中迅速閃過難懂的悲憫之情。
金烏高掛,明燦金光照耀著赤脊碧瓦,些許光芒透過緊閉窗扉,照出聖人唇邊那一絲冷酷又憐憫的笑意,他靜靜俯視著階下,俯視著整座禁內也俯視著東宮。良久,聖人閉目,他四指併攏向下一揮,舉手投足間滿是說不出的厭煩不耐。
東宮遂緩步上前,微微側首,目光越過卓枝看向跪地的內侍宮娥,淡淡道:「聖人倦了,爾等還不速速退下。」
第120章 常存抱柱信
清思殿迴廊宛轉曲折, 沿廊栽種著數株老梅樹,寒梅繁枝盤虯,間或點綴著數朵紅白香蕊, 幾個婢女身穿長袍冬裝,顯得格外圓笨,幾人擠成一團,探頭探腦,嘰嘰喳喳議論:「聽聞如今住在東暖閣的女郎長得是極美的, 王家子那句詩怎麼說來的?」
一陣嬉笑, 有人小聲道:「梨花初帶夜月, 海棠半含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