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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她跟家裡人出來趕集,想要什麼都可以,成堆成堆地往府裡搬,街上的老木匠總能做出點新巧的玩意兒;裁縫鋪的小姐姐繡工也不錯;還有賣胭脂水粉的鋪子,玉容粉摻了白鵝脂,香嫩細滑;臨到晚間,花燈一盞盞掛在河邊,風一吹翻了十二轉,山水耀眼,鳥獸也活靈活現。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她聞著味道就能找到的攤子,用青竹葉編織的香囊。
高高的長杆上掛著清一色的香囊,碧青的顏色深淺不一,花樣百出,老闆是個手藝人,東西雖小可也是用了心思的,姬羅預左看右看,有綴了紅豆作眼睛的兔子,飄著桂花的香味,也有揮著翅膀的雀鳥,隱約縈繞著白芷,佩蘭的味道,更別致的是那個小粽子,竹葉纏出了幾個角,圓潤細密,墨青與艾綠相間著透出些棗花的清甜香氣,香囊安棗花?果然新巧。
下面柳色的流蘇墜子串了兩顆貓眼珠子,玲瓏剔透,好看極了。
可嘆她今非昔比,若放從前,揮金如土的時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但現在和月未央一起逛街不能太任性了,雖然她不知道月未央家業幾何,但看掃羽軒清貧的樣子也能猜到幾分。
月未央看她的小眼神就知道是什麼意思,自覺奉上了錢袋子,姬羅預接過掂了掂,沉甸甸的,她驚奇問道:「央央,你哪來這麼多錢?」怕不是崖望君劫了山道,搶來的吧?
月未央不太好意思說,眼神飄飄忽忽:「咳,左右不過是廟裡的香火錢,你花就是了。」都說香火錢花了會倒黴,除了菩薩自己,放到誰手裡都是不義之財,可月未央身為執筆官,百姓去廟裡進香求佛,大半求的也是她,她提筆落墨間就能幫人完了心願,所以她花這個錢理所當然,可就怕姬羅預不接受。
事實證明是她多慮了,姬羅預樂意得很:「央央,你好厲害,做了我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月未央冷哼,還有她不敢的?坐在菩薩的香案上吃肉喝酒也不是頭一遭了,這時候倒謙虛起來。
兩人就站在凌波橋上,忽然身後一陣涼風襲來,一個人影幽幽然過去了,那人清朗的聲音在喧囂的鬧市中彷彿一玦明玉沉了水底,清晰悠遠,字字扣人心絃:
「勿行不義逆天道,勿殺不辜欺神明,乾坤無私終有定,因果可畏影隨形。」
這幾句詩月未央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命策上的題詞,所有執筆官都爛熟於心。
她倒抽了口涼氣,感覺渾身汗毛豎起,驀然回頭,只見一人身量挺拔,頭戴方角莊子巾,一襲茶白的長衫蓋住了雲履靴,步調逍遙,大有飄然若仙,超然出塵之感。
那人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可唸叨的字字句句都是在針對她,月未央忐忑地握緊了十指,跟了上去。
一直來到槐市街盡頭,那人駐足停在了龍王廟前,搖頭嘆息道:「可惜呀可惜,好端端的廟宇竟荒廢至斯。」
「閣下知道我跟著吧,不必賣關子了,有話直說吧。」
那人回過頭來,笑吟吟地望著月未央,看到他這張臉,月未央封存的記憶頓時如開閘的洪水,攔也攔不住:「時方旭?」
「就沖你還記得我的名字,當年墮天堰上我截下擊殺令也不算委屈了。千年未見,你可安好?」最後幾字拖著長長的尾音,十足十的誠意,卻也滿是小心翼翼。
月未央點了點頭:「我知道東都城混進了金筆御使,可卻沒有猜到是你,還要謝你當年救我一命。」說罷她後退兩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能夠讓她如此恭敬而待的人不多了,時方旭笑道:「這個謝禮遲了千年啊,若非你執意逆天而為,修改命格,我們恐怕沒有再見的時候了。」
「你果然是衝著我來的。」她低眉,眨眼間換了種態度,連語調都鍍了層冰霜。
時方旭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