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第1/2 頁)
他有時獨自去琉璃塔頂坐著,他知道仙官在做甚麼,仙官也知道他在做甚麼,兩人莫名心照不宣,一個在裡頭喝得酩酊大醉,一個在外面孤零零坐著,靠在琉璃瓦上仰視月亮,玉鐲在指上一圈一圈打轉,熱意轉瞬即逝,被他收入懷中。
說甚麼有緣終會再見······是騙他的罷。
小騙子。
嘴裡沒一句真話的小騙子。
陳靖翻來覆去,震得瓦片咯吱咯吱,底下一塊玉石彈來,叮咚撞到頂上,仙官笑盈盈道:「小將軍既無法入眠,何不進來做我酒伴?」
陳靖二話不說,起身翻入窗內,陰著臉無甚好氣:「我不喝酒,你也不準喝了。」
仙官照舊趴在窗上,臉上酡紅一片,髮絲黏在頸間,搖晃間眼珠低垂,迷糊打個哈欠:「想必將軍在府裡也是嚴加管教,養的小將軍這般無趣。」
「與你無關,」陳靖冷道,「既然心有不甘,便別做這仙官了。」
仙官怔住,咯咯笑出聲來,笑得肩背顫抖,眼底洇出薄紅,他踢開酒盞,兩臂搭上窗欞,兩腿一躍坐在上頭,衣袖被風拂起,頭頂郎朗明月,腳下萬丈深淵,連個支撐都觸控不到。
陳靖眉峰緊凜,胸口重重縮起,這底下沒有樹篷,掉下去必死無疑。
「小將軍,你知道世上甚麼人最快活嗎?」
仙官蜷起兩腿,眼眸彎彎笑眯眯的,似一隻剛偷來鮮果的狐狸,捲起蓬鬆長尾,在背後蕩來蕩去。
「甚麼人最快活。」
陳靖沉聲吐息。
「無牽無掛的人最快活,」仙官搖晃身體,白紗簌簌抖動,「世上之人皆為情所困,被千頭萬緒纏繞,生出許多煩憂,若做無心無相無情無感之人,才是真的快活。」
「說的輕巧,」陳靖道,「人自降生便有父母親人,長大還有知己故交,豈能拋之棄之,將他人視為無物?」
「世上之人千萬,豈能以己度人,」仙官笑道,「你我雖做不到,自有人能夠做到,小將軍既然來了,做我酒伴如何?」
陳靖擔憂自己說個不字,仙官便會向後翻出半身,他俯身拎起酒盞,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灌入腹中。
酒意蒸騰起來,肺腑四肢被熱氣縈繞,不似先前那般寒涼,兩人一個坐在窗邊,一個坐在地上,彼此之前無聲無息,只一杯一杯喝酒,仙官體力不支,不多時便暈頭轉向,被陳靖拎回榻上,陳靖目光清明分外清醒,自少年走後他未曾醉過,無論喝多烈的酒都會維持清明,他收好酒罈酒盞,將碎瓷攏做一團,囫圇丟在角落。
陳靖回到自己殿中,做了一夜春|夢。
自從少年走後,他許久沒做過夢了,連晨起升旗都寥寥無幾,可這一夜他與少年顛鸞倒鳳,他按住少年後頸,逼問少年為甚麼逃,為甚麼做出這些事來,少年疼的眼中噙淚,淚水遲遲沒有落下,倒是他最後像個乳毛未退的娃娃,趴在少年頸間哭了,還將少年勒成薄片,哭著說你要走可以,我也和你一起,別將我丟在這裡。
轉天醒來褲子枕布都濕透了,陳靖整天鐵青著臉,將演武場的木樁全打碎了,一個都沒有留下。
身為鎮北將軍府家的公子,來找陳靖飲酒吃肉的世家公子數不勝數,皇城外花坊眾多,脂粉味整日不散,各個都有當家頭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陳靖推拒數次,實在不能再拂他人面子,只得跟著去了幾次,其餘人酒過三巡,摟著美嬌娘共度春宵去了,徒留他一身黑衣,硬邦邦杵在那自斟自飲,寒氣充盈四周,竟令美人不敢上前,更不敢與他共飲。
幾次三番下來,世家公子們猜疑他不近女色,便換了丰神俊秀的小倌過來,從年幼至年長,從胖到瘦從文人再到武將,林林總總搜羅一圈,都給陳靖送到面前,陳靖忍無可忍,摔桌子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