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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勒,格勒,老嫗年近古稀,老眼昏花目不能視,求格勒網開一面······」
「帳中還有誰能用,」蘭景明冷冷吐息,「去把人都叫過來,若不行便去蘭道真蘭杜爾蘭信鴻帳中,就說我要借人,他們借便借了,不借便全擄過來。」
「是,」副格勒雅閣真聞言上前,「我騎馬前去借人。」
雅閣真牽來駿馬,長鞭甩上馬背,簌簌踏風而行。
他寧可出去借人,也不願待在蘭景明帳中。
蘭景明升為格勒不久,他便被提拔為副格勒,在蘭景明身邊隨行,本來這是光宗耀祖平步青雲的好事,只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靠近格勒身邊,格勒不近女色不喜葷腥,不愛聽阿諛奉承,更不嗜好美酒,雅閣真總想投其所好,卻總是不得章法。
若說格勒喜歡甚麼······喜歡殺戮麼,唔,好像並不喜歡。
格勒在戰場上一往無前,隻身闖入敵營,從無退縮之意,只是他嚴令不殺老人不殺女子不殺幼童,行事作風與他人格格不入,在北夷也是一匹孤狼,不與他人相交。
話雖如此,打起仗來卻是不要命的,似乎活著才是折磨,死去才是解脫。
晉升為格勒不久便被派去收復塔格爾族,塔爾格族頭領嘲笑格勒是沒斷奶的金毛娃娃,被格勒一刀送上西天,死時黃尿橫流,身|下一片狼藉。
格勒半身染血,涼意如雨落在臉上,金髮被血紅凝成細繩,絲縷落向頸窩。
自那之後,格勒便叫人打造了一副鬼面,只要出戰便戴在臉上,再也沒摘下來過。
這般下來倒是無人再敢嘲諷格勒,只是這鬼面著實可怖,幾次大勝而歸之後,便被傳得神乎其神,說是這鬼面有鬼面修羅附體,觸之便被勾魂奪魄,永世不得超生。
如此一傳十一傳百開來,格勒成了形貌醜陋的鬼面煞神,聞之能止小兒夜啼,常人再不敢與他接觸。
只是······格勒終究是人,也會受傷也會失敗。
大可汗下達諸多命令,無論這任務多麼棘手,格勒都不曾抱怨退縮,收復春赫族時被一刀斬碎面具,刃鋒滑過眉間,險些戳瞎雙眼,如今鼻樑上還有一道斜疤,幾乎深可見骨;收復羅鄴族時被一劍劃傷臉頰,左眼下一條紅痕,遲遲消散不開;收復回鵠族時被一箭射中下顎,當時落下馬來昏迷不醒,好不容易將養好了,唇側留下紅疤,觸之令人側目。
至於身上的傷疤更是數不勝數,跟在格勒身邊久了,雅閣真眼見著格勒一日一日變化,原本瘦弱的身形長出肌肉,圓臉漸漸顯出輪廓,嗓音逐漸沙啞低沉,面板被曾經的金髮碧眼緩緩褪掉,變得與常人相同,身上傷疤一年多過一年,若是此時剝|光外袍······怕是找不到一塊好肉。
雅閣真嘆息一聲,兩腿夾緊馬背,深深勒住韁繩。
當年剛剛晉為副格勒時,格勒是甚麼模樣?
已然記不清了。
帳中嘶啞喊叫不斷,蘭景明面無表情,靜靜跪在帳外,眼中無悲無喜,周圍人各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吐出。
帳外馬蹄嘚嘚,一名男子勒緊韁繩,從馬背上屁滾尿流落下,顫巍巍落到地上:「拜、拜見格勒······」
「不必跪我,」蘭景明淡道,「你是瓦努拉的男人,你該進去陪她。」
那男子又磕了三個響頭,才換了外袍進去,這般過了一夜,到了天明時分,帳中響起嬰孩啼哭,哭聲震破雲霄。
周邊旁人各個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看向格勒,晨光落在格勒臉上,如一捧薄紗,浸出幾分柔和。
那男子抱著襁褓裡的娃娃,喜氣洋洋出來,將娃娃呈到蘭景明面前:「格勒,瓦努拉請您給孩兒賜名。」
朝陽映在臉上,蘭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