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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手慘白如紙,江逾白卻恍惚覺得上面沾滿了斑駁的鮮血。
「師兄,你別逼我了」陰鷙蟄伏在那雙湖水般的眼眸裡,襯著清俊的五官,居然顯得有幾分無辜,他把劍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回飄渺山,好不好,師兄」
江逾白愣了愣,回想起了這是記憶中的哪一齣。他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現在是在做夢。
夢裡卻比夢外還要真實。
他笑了笑,笑得心肝脾肺都滲進了針扎似的涼氣:「你拿自己來威脅我?」
江逾白抬起沉重的的手臂,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雪亮的長劍。那是他和商雪止雙雙墜崖之前,尚未遺失的、師父贈予的配劍,「湛兮」。
師父贈給商雪止的那把,叫做「見微」。
都已經過去了。
見微斷折於西海,湛兮也跟著他墜崖,不知所蹤。
江逾白穩住動盪的神思,握住劍,神情冷淡地往前一揮——
少年的身影如破敗的紙繪,被輕描淡寫地豁出一個大口子,漸漸化作浮絮,一點點飄散。
天光初晴。
江逾白沉默著,「噹啷一聲」把劍撂在了地上。
霧色散去,他沿著腳下的路往上走,走到了飄渺山的山崖上。山頂種了一棵參天的青松,他師父曾經還調侃這棵松是他親手種的,那時候的江逾白並不相信。
樹下橫臥著一塊平整光滑的青石,邊上還有兩個小小的石凳。師徒倆閒時常坐在一起下棋打發時間——雖然江逾白的棋爛得無法直視,但師徒倆每次都下得很開心。
殘局尤在,人已故去。
無論江逾白願不願意,飄渺山上他所擁有的一切塵世間的溫暖,都這麼經年一點點消散而去。
他洩了氣,不管不顧地往那塊青石上仰面躺下,閉上了眼。
耳邊松濤萬聲。
喀啦。喀啦。
有誰踩著淺淺的草地,緩緩靠近了他。
「師父。」
江逾白渾身上下打了個顫,有一瞬間有種從九重天往下墜落的失重感。他心頭一跳,睜開眼——
十歲上下的少年一身玄衣,漆黑如墨的眼睛,肩上背著鋤頭,腰間掛著魚簍,俊俏卻有些冷漠的小臉糾結成一團,彆扭地喊了這麼一聲。
他一身玄衣,卻是這片天地間最鮮亮的顏色。
「欸。」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不自覺地低低地應了聲——
少年見他應了,氣惱不已地說:「田裡的蘿蔔和紅薯快被您挖空了,我去山下買點兒種子。那些莊稼您也別扒拉了,越幫越忙。還有,池塘裡的魚!我跟您說了多少遍,那幾條小的就別撈了,明年還能下崽呢——」
江逾白想起來了。
這是自家小徒弟上山的第二個年頭。江逾白為了把老氣橫秋的徒弟□□地坦率可愛一些,可謂費心費力,鬥智鬥勇。所幸,略見成效。
他看後山的地常年空著,就提出要種一片菜,自給自足。然而,名震江湖的劍仙是個莊稼殺手,連曾經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世家子徒弟做起來都比他強。
於是小徒弟承包了後山的農田,還遊刃有餘地往池塘裡投送了合適的魚苗,甚至想拉個圈子,養些雞鴨鵝,或者幾頭豬。
江逾白:「」
江逾白忽然伸手,把小小的少年扯進了懷裡。
鋤頭落了地,魚簍硌得江逾白腰疼,但他就是不肯鬆手。少年被他這一抱弄得手足無措,臉頰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薄紅,卻還是努力端著自己的冷臉,道:「別以為撒嬌我就會——」
江逾白把臉埋的更深了一點。
從少年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白皙纖瘦的後頸。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