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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情況下, 在你家的鬼屋裡, 遊客們打通電話後能聯絡到的都是你家的員工。」
陸秋又低頭看了單子一眼, 繼續道:
「要注意培訓你的員工,讓他們文明用語。凡事多說一個請字,遊客笑容就多一次。」
「啊, 」陶老闆若有所思,「那說請你去死也可以嗎?」
見陸秋無言地看著她,陶老闆自己先笑起來,擺擺手說:「誒不會的,我們家的員工,向來和我相處融洽,很聽我的話。上次雨夜搭車人的時候,個個晚上都來我的夢裡找我,說會護著我的。」
聽上去很感人,陸秋撇過目光,假裝沒有看到她抬起手臂後衣袖滑落到手肘那兒,恰好露出一些畫上去的虛張聲勢的符咒。
而陸秋將目光投向了門外後,正對上了某個倉皇地到了超市門口的人。
這個人也有些眼熟,而且陸秋不久後就想起他是誰了。
宿洋。
陸秋看著這個人,瞧出他不像是奔著超市來的,倒像是奔著超市裡的這一點燈光過來的。當走到屋簷下,被籠罩在柔和的黃色燈光下後,宿洋長舒一口氣,直接坐在了門檻上。
「不買什麼東西嗎?」陸秋走過去。
結果宿洋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樣,猛然站起,然後他問陸秋道:「我能不能在你這裡多待一會兒?」
屋裡,陶老闆看出了些門道,直接開口說道:「你被你們家鬼屋嚇到,跑這兒來躲著了?」
陸秋看到宿洋緩緩地點了點頭。
居然還真的是這樣。
那家移動型鬼屋也算是開張一段時間了,宿洋常營業式自願地坐在車上,在深夜和遊客們一起搭乘那輛巴士,踏上那條死亡路線。
好幾次他都勉強地用不菲的收入和詛咒來麻痺自己,而到了今天,他心中繃緊的那根脆弱的弦終於再也繃不住,斷掉了。
「人,全是人,」宿洋囁嚅著,「他們曾經和我坐在一輛車上,而就在剛才,我看見他們又回來了,坐在座位上,回過頭來一臉一身的血」
陶老闆走到他的面前:「那是嚇唬遊客的,他們不會把你怎樣。」
「可是我受不了。」
身為一場慘烈事故的倖存者,拿出了事的巴士做鬼屋噱頭,這已經算是在消費死人了,因為有著詛咒的庇護,他沒被那些事故中死者的家屬群毆,但心中總是有愧疚的。
而當看見曾經還坐在自己身邊的鮮活的人以這樣的面目出現的時候,宿洋產生了一個強烈的念頭:
「逃。」
陶老闆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你撇下遊客跑了?」
宿洋連忙否認道:
「那倒不是,按照劇情,車子拋錨了,要在野外呆一晚上。我說去上廁所,自己扒拉了一堆草,放了個寫著廁所的木牌在那裡,然後就來了,等會兒就回去。」
因為型別特殊,宿洋家的鬼屋的廁所就可以簡陋一些,而陸秋這下知道他身上的青草氣息是從哪裡來的了。
宿洋說:「我今晚在想,要是那時候我和他們一起死掉就好了。活下來,活下來是受著詛咒,還擔驚受怕。」
陶老闆和陸秋都能理解他,但現下只有開鬼屋這一條路可以走。就在陸秋想著該如何去安慰他的時候,這人突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陸秋和陶老闆,問了他們一個問題:
「如果,如果有那麼一天,在這個世界上,鬼多過了人,你會選擇做人還是做鬼?」
這實在是一個很有哲理性,也很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陸秋和陶老闆都是一愣。
陶老闆沉默不語,而陸秋認真地分析了起來:
「鬼怕太陽,我看還是這樣比較好,我要白天做人,晚上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