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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章致拙看著強忍淚意的安哥兒,感覺自已是個渣男,還要抱抱安慰他說一定會回來看他。
安哥兒用軟嫩的聲音說:「哥哥你要記得來找我玩,我很想你。」
章致拙心都化了,只能一再向他保證。琳姐兒看見這場景,偷偷用帕子掩住嘴笑了,心想:拙哥兒還真討人喜歡。
相見時難別亦難,章則淮一家並一隻小狸奴終於坐進驢車駛上回京的路。車剛掉頭走了沒幾步,章致拙就聽見安哥兒嚎啕的哭聲,他抑制不住掀開青布幔子往回看。
安哥兒被他娘親緊緊抱在懷裡,他朝著村路不停掙扎,小臉通紅,想衝上前去。章致拙心裡酸澀,只能用力朝他揮揮手,狠心鑽回車內。
章則淮好笑地看著兩小孩兒彷彿生離死別的場景,又見拙哥兒一臉悶悶不樂,道:「我已跟大哥說了,等過兩年就讓安哥兒到京城讀書,到時天天見,說不準你還煩呢。」
章致拙聲音落寞地開口:「你們大人不懂。」
章則淮夫婦都撲哧一笑,絲毫不在意,只覺得要見面隨時可以,到底是小兒女。
可人生境遇總是破朔迷離,幼時親密無間,長大後恨之入骨的事兒在這世間毫不鮮見。一期一會,朋友之間不忍分離是常事,即使黃口小兒間,也是至純至性的情感,往後便不會再有了。
一轉眼,已入夏,日頭愈加強烈,照得人發昏,蟬鳴陣陣,日夜不停地嘶鳴,章致拙聽得直犯困。
已讀了二月有餘的私塾了,章致拙神童的名聲越發響亮,慕名來他家鋪子買點心果子的人越來越多,他心好慌。
孟夫子心中對這個學生的評價頗高,經義墨貼不在話下,寫詩也頗有靈氣,算學更是令人側目。
只是有一點另孟夫子憂心,鬍子都捻斷好幾根,他這學生太依仗自個兒的天資,在學堂,旁的學生搖頭晃腦拼命讀書誦書,偏他一個,閉著眼手上瞎比劃,神遊天外。
喊他回神念書,一副被打擾的神色,實是令孟夫子很是憂心。與他家裡人談話,在家勸勸小孩兒多用功,莫仗著天資聰穎便偷懶耍滑。
章致拙那爹也只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最後只點頭應下了。孟夫子想到這不禁嘆息,生怕這璞玉毀在自個兒手裡,白白浪費了他的資質。
孟夫子一片苦心,上課兢兢業業,對章致拙諄諄教誨,只恨他不聽勸,課堂上倒是聽得仔細,那筆記做得是一塌糊塗,誦讀時間更是心不在焉。
說起這,章致拙心裡也苦,這完全是他個人的讀書習慣,誰知傳著傳著他就莫名其妙成了神童,就他那個好名的性子也不可能一一到人家面前辯白說自個兒不是神童。
就這樣為了維護這名聲,章致拙不得不更加用功。經義背熟了還不夠,層層深挖,充分理解,大綱脈絡都做了好幾份。日日都做兩首小詩,沒靈感也要硬寫,保持手感。字更是天天練,如今已很有架構了。
這一日,章致拙放學,正抱著薛丁格坐在櫃檯後的小杌上低著頭看書。忽聽見一清越文雅的聲音道:「來一份杏酪。」
章致拙不由得抬起頭去,便看見一翩翩美少年。
他尚未束髮,眼見只十一二歲,穿著白布鑲黑邊道服,頭戴一細藤編就的斗笠,又以皂絹綴簷,以避風日。
眉目清朗,如皎皎明月廣博入窗稜;略顯清高,不似紅塵凡俗人;身姿清矍,挺拔如肅肅松。
章致拙願稱他為「三清真人」,心下吐槽:這小孩兒也太端著了。
身後還跟著一青衣小廝,懷裡抱著一古琴,以犀角為琴軫,以蚌珠為琴徽,以白色柘絲為弦。
那少年接過沈氏遞來的杏酪將走,突然看見章致拙愣愣看著他,又瞥見他懷裡的橘色狸奴,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