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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位皇室僮僕。財務大臣傳喚我進宮。我的眼睛微微發疼,把放大鏡放進口袋,跟著僮僕走了去。
喔,連續工作了這麼久之後,能夠上街走走,真是舒爽極了!每當這種時候,一個人總會驚艷於世界的新鮮和亮麗,佛安拉前一天才創造了它。
我注意到一條狗,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張狗的畫像更為意味深長。我見到一匹馬,比我的細密畫師筆下的隨便一匹都還要糟糕。我瞥見競技場裡有一棵梧桐樹,不久前我才用紫色調加強了它的葉子。
過去兩年來我一直描繪競技場中的遊行,因此當我踱步穿越競技場時,彷彿踩進自己的圖畫一樣。比如說我們要轉進一條街道:若是在一幅法蘭克繪畫中,我們的結果便是走出圖畫和畫框外;若是在一幅堅守赫拉特大師風範的圖畫裡,們終究會抵達安拉俯瞰我們的位置;若是在一幅中國繪畫中,我們將被困住,永遠也走不出去,因為中國的繪畫可以無邊無際地予以延伸。
我發現僮僕並非帶領我前往議會廳,往常我與財務大臣習慣在那裡見面,討論下列事項:我的細密畫家們正在為蘇丹殿下製作的手抄本、彩繪鴕鳥蛋或其他禮物;插畫家的健康狀況,或是財務大臣自己的身體和情緒;顏料、金箔或其他材料的申請;慣常的意見和要求;世界庇護,蘇丹殿下要求、命令、喜好脾氣;我的視力、我的眼鏡或我的風濕痛;或者是財務大臣那遊手好閒的女婿,以及他那隻虎斑貓的健康。我們安靜地走進蘇丹的御花園,犯似的小心謹慎,踏著輕巧優雅的步伐,安詳地穿越樹林,往下走向海邊。&ldo;我們正朝濱海別墅去,&rdo;心想,&ldo;也就是說我將會見到蘇丹。陛下必定在那裡。&rdo;然而我們卻轉上了另外一條路。我們經過停放划艇和輕舟的帳,穿越一座石頭建築的拱形入口,再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我先是聞到一股烤麵包的香味從侍衛隊廚房飄散而出,接著才瞥見一身紅色制服的皇家侍衛兵。
財務大臣與皇家侍衛隊長共處一室:天使魔鬼!
這位替蘇丹陛下在宮殿底下執行死刑、施加酷刑、拷問、鞭打、目和笞蹠等刑罰的侍衛隊長親切地對我微笑,彷彿一個無所事事的房客,準備向我這位倒黴與他住一間旅店房間的室友,述說一則感人肺腑的故事。
然而敘述故事的人不是侍衛隊長,而是財務大臣。
財務大臣含蓄地說:&ldo;一年前,蘇丹下吩咐我以最高機密負責製作一本手抄繪本,一本日後將用作外交贈禮之一的手抄本。基於書籍的秘密性,陛下認為這本書並不適合由皇家史官羅克曼編纂;同樣地,他不想涉到你,儘管他對你的才華極為欽仰。事實上,他認為你因為全心投入慶典敘事詩,想必分身乏術。&rdo;
乍進房間時,我猛然以為有哪個無賴惡意中傷,宣稱我在某幅畫中表露異端邪說,或是在某件作品裡犯下欺君之罪。我惶恐地想像君王聽信了這個無恥之徒的讒言,不顧我老邁的年,即將對我展開嚴刑拷問。因此,當我聽到財務大臣只是試圖解釋蘇丹陛下委託了一個外人編輯手抄本‐‐這些話語的確甜過蜂蜜。我傾聽著關於手抄本的內容,沒什麼新意,因為我早已知情。對於艾爾祖魯姆努斯萊特教長的許多謠言,我也略有聽聞,而畫坊裡的各種勾心鬥角自然更不陌生。
為了表明我問過一個問題,我就問誰負責編輯這本手抄本,其實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ldo;姨父大人,如你所知。&rdo;財務大臣說。他緊盯著我的眼睛,補充道:&ldo;你很清楚他並非壽終正寢,也就是說,他是被謀殺的,對不對?&rdo;
&ldo;不&rdo;我簡潔地說,像個孩童般,接著陷入了沉默。
&ldo;蘇丹下極為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