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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珏眼睫一抖,一枚雪花沾在上面,許久沒有融化。
以雲繼續勸:「求求你,忍住這種悲痛,我們才能有下一段造化,不然,只會永生永世再見不得面。」
崔珏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氣。
良久,他嘴唇顫抖:「好,只是,你別再這麼說了。」
以雲也知道他被她的話刺痛,淚水如泉湧沾濕他胸前的衣襟,她握住他冰冷的手,低聲說:「你發誓。」
崔珏瞳仁震動。
以雲催他:「你要是不發誓,那就由我發誓了。」
崔珏忍住悲慟,他回握以雲的手,說:「我曾說過不會讓你發誓。」
有什麼代價,他來扛就是,可為什麼,最終還是讓他失去她?
崔珏心已經絞痛到麻木,曾經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會先去黃泉,因為他怕以雲傷心難過,如今才知道,以雲先走一步,他的心根本沒有那麼強大。
只是因為所愛之人在,他才變得強大。
可現在她要走了,要讓他獨自在世間品嘗苦痛,甚至不惜以來世威脅。
以雲留了短暫的時間給崔珏消化悲痛,然而她終究還是開口,她念一句,他便念一句。
「我發誓。」她聲音虛弱,泯滅在冬雪中。
「……我發誓。」崔珏的聲音很乾啞。
「我崔珏,不會自戕。」以雲說。
「我……崔珏,不會自戕。」崔珏一字一頓。
十個字,每個字都在泣血。
過了片刻,崔珏嘴角落下一滴鮮紅的血液,他咬破自己的舌頭,試圖身體的痛意掩蓋住心中的滔天疼痛。
以雲又何嘗不知?她使出最後的力氣,緊緊抓著他的手,看他眉若遠山,面冠如玉,如此琅琅君子,臉上卻帶著心如死灰的悲慼。
對不起,崔珏。
她也不想的。
對不起。
白以雲盯著崔珏的眼神,慢慢變得空洞。
在大魏從容瑞年號換成康成年號的第三年,成都王篡位的秘事已不再為人津津樂道,「失蹤」六年的崔珏回來的事,剎那引起洛陽上下瘋狂的討論。
那一日,崔珏穿著白色麻衣走進洛陽城。
他身後一個面容和他肖似的小男孩亦著此裝,小孩一邊走一邊哭,崔珏則面容沉靜。
他手上捧著一個金絲楠木的盒子,一開始無人知道那是什麼,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崔珏亡妻白氏的名號傳遍洛陽。
崔珏的父親恨不得把他打死,可崔珏卻只跪在祠堂裡,臉上帶著解脫的笑意。
他要是被父親打死,不是自戕,不違他的諾言。
可最終,母親出來攔住父親,堵住他解脫的道路。
崔家為此事鬧騰了一個月。
在崔珏不怕死的要求下,崔既明入族譜,成他崔氏的嫡長子,可崔珏仍有些渾渾噩噩,他經常看著某個地方,眼神飄忽離去,陷入回憶。
後來,崔父崔母束手無策,還是老師王右屏拄著柺杖打他:「你個臭小子,說什麼願返自然,原來都是糊弄老頭的?」
「你不是對這世道不滿?既然求得自由,如今重新回來,就只為尋死?我沒你這樣的學生!」
「你想想,你亡妻來世要是投胎個普通人家,那是一輩子都出不了頭,你忍心麼?」
崔珏喃喃:「她說她會等我,她不會先投胎。」
王右屏差點氣結:「那你就這樣混吃等死吧!到時候黃泉下與亡妻相見,看她還喜不喜歡這樣的你!」
一語驚醒夢中人。
崔珏想起,她臨終前曾說過她最喜歡他這種真君子。
這一刻,如開山斧劈開迷惘,崔珏找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