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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護心鏡上出現熟悉的第一個畫面。
是他運靈力把她吹下山,她趴在一個老嬤嬤背上,一邊咯血,哈哈大笑,說:「好像在姥姥家盪鞦韆!」
是她忍著畢方火的灼燒,殷勤地看著他,他卻冷冷一句話,諷她想藉此脫罪,澆滅她眼中的天真。
是她哭著求他不要與鬱清秋說話,希望他能偏心她這麼一次,他卻自詡公正,輕易給她評定對錯,自以為能鍛她性子。
是他當著她的面,不顧她的悲求,把她從秘境中採來的晶蓮,折斷,摧毀成灰燼……
護心鏡存的內容,他已經看了十幾回,每看一回,他都要親眼看她眼中那團熱,在屢逢霜凍之後,慢慢被熄滅。
無一與他無關。
岑長鋒站在陰影中,垂下眼眸,心中的焦躁終於到了極點。
讓鬱以雲最後絕望的,不是因被冤枉,不是因委屈,而是因每次拉她一把的機會都在他手上時,他不僅沒拉,還推了一把。
所以,他縱然想一一為她翻案,為她討回公道,只是,他才是罪魁禍首。
「真君,」鬱以雲抬眸看他,粲然一笑,「我不怪你。」
「謝謝你,將我送到此道。」
岑長鋒閉上眼睛。
那柄沒入地面的長劍,「咔咔」地,裂出幾道縫隙。
鬱以雲鄭重一揖:「既真君已明白,不必再遷怒到他人頭上。」
岑長鋒問:「你想赦免顧雁等人?」
鬱以雲說:「是。」
良久,岑長鋒的聲音有些輕:「以雲,你肯回來嗎?」
這個問句,永遠不會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第61章
無聲之中,金烏墮入山的那一端,大殿陷入暗沉的夜,再見不到任何光點。
鬱以雲轉過身,話已至此,她款步走出大殿。
臨跨出門檻,驟然身後勁風吹拂起她脖頸的碎發,她不得不停下,她的手,被用力地拽住。
向來惜字如金、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漆黑的眼睛有細微的顛簸:「你要去哪裡?」
盯著遠處暗藍的天,鬱以雲沒有回頭。
她心想,這是個好問題,緩緩開口之時,忽而外頭狂風大作,她說出口的一句話順著大風,散落在每個角落。
「真君,四海之內皆是我會去的地方,除了飛星府,除了孚臨峰。」
岑長鋒一頓,他胸膛極快地起伏,稍頃,地上已經碎裂的長劍,更是「簌簌」掉著碎渣。
向來道心穩固的人,竟有些茫然。
他從不認為有什麼是能夠定音的,修煉是如此,於情之上,亦是如此,前面不順利,那就在後期下功夫,去補,去償還,不管要出多少力氣,他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鬱以雲卻雲淡風輕:「強求不可取,真君如此悟性,竟然會識不清麼?」
岑長鋒屏住呼吸,
他待如何識清?他識不清。
可是鬱以雲這句話,徹底掐滅他能做的任何補償。
矛盾於心腔內碰撞,他隱約在喉嚨裡聞到鐵鏽味,在極度的剋制下,他緩緩鬆開桎梏。
鬱以雲輕輕鬆口氣,稍微用力,脫離他的手,一步步走出主殿,迎著孚臨峰上的飄雪,向山下走去。
她後來偶爾會想起確有那麼一天,她主動與岑長鋒決裂,留孚臨峰大雪漫天。
當下,她在孚臨峰下找到黑蛋,果然,這傻黑馬就是餓得搖頭晃腦,也不肯拋下她先去吃靈草。
為了犒勞黑蛋的等待,她就地取材,在飛星府割一大把靈草靈植,不枉她此行。
她坐在黑蛋上,一邊投餵黑蛋,一邊催它走,一人一馬沿著一道斜坡緩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