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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收麼。」獨孤明夷在無奈之中也覺得自己有幾分好笑。最初是視自己為修道之人,不必多提外物,到如今則是害怕因真相暴露而被如願疏遠或鄙夷,失了這個真心相待的朋友,一步錯步步錯,作繭自縛,連及第的舉子前來拜遏都借病推辭,竟是被逼到這種地步,哪怕算上前朝,恐怕也是頭一份了。
可也只能繼續騙下去,膽戰心驚地等著真相戳破的那一刻。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思索片刻,提筆在箋紙上寫了幾筆,遞給餘善,「找善做女子衣衫的裁縫來,用煙雲錦,先做幾身秋衣。」
餘善接過一看,見是一組女子裁衣量取的尺寸,輕輕咋舌:「殿下這是……裁成之後,要送去娘子府上嗎?」
獨孤明夷還真想了想,轉念覺得自己越發可笑:「不必。未免太唐突了。」他搖搖頭,「先擱置著吧。」
餘善只當是年輕人之間的曖昧糾葛,並不多想,應聲後退出去。他是王府中的老人,請裁縫這等事自然不會親自跑腿,只是另叫了個姓何的管事,遞了箋紙,再三提醒找來的裁縫要夠妙手。
「那倒不如去尚服局請些擅長刺繡剪裁的女官,乾脆連配飾也一同做了。」何管事腦子活泛,一霎就想到了先前讓餘善親自送出門的如願,忍不住低聲問,「先前您送出去的,便是這回夏試摘了一甲的那個娘子吧?依我看,區區夏試,找個得臉些的下僕送送是應當的,但也不用勞您的駕。」
「你懂什麼。」餘善對聰明漂亮又有分寸的如願相當滿意,恨不得今晚就把人抓來和獨孤明夷完婚,早日生個活潑健康的小世子出來,也算對先帝有個交代。
於是何管事語氣中隱約的輕慢就讓他十分不適,重重一咳,看向何管事時眉目凌厲,「保不準那是將來的王妃,王府的女主,怎麼禮遇都不為過,若是下次她再到府上來,底下人敢怠慢一些,仔細皮骨都不剩一寸。」
何管事一驚,被這位一向慈眉善目的老人嚇出半身冷汗,連連道歉,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
而如願抱著尋常禮物,懷揣那對玉佩,只覺得驚惶,握木盒的掌心裡全是濕漉漉的汗,指腹都在盒角上不斷打滑。
元家並非世家,是寒族出身,雖說從如願的曾祖父起有人做官,但也只是在長安城裡有一錐之地立足罷了,連常參官的行列都擠不進去。到元留這代稍好一些,僅靠一手好文章考中進士科,不善經營諂媚,到如今官場沉浮將近二十年,也不過爬到禮部侍郎的位置,和頂頭上司禮部尚書間還不尷不尬。
林氏家底更殷實些,畢竟有隨著先帝打天下的交情在,但朝上多少有重文輕武的風氣,武家自成派系,天下太平時多少被文臣壓一頭。
然則此次攝政王居然單獨賞賜這麼貴重的東西,不提能直接易物的絹帛,光是懷裡這對玉佩,恐怕都價值不下千金,他想幹什麼?
暗示拉攏她嗎?但是這又有什麼必要?她只是透過夏試而已,連嫏嬛局的告身都還沒拿到,即使已然到手,也不過是先做個從八品的女史,對和皇帝一母同胞的攝政王有什麼用處?
還是……以此警告她休想翻出水花,拿著賞賜就該乖乖夾起尾巴做人,戒了和鄭文依相爭的心?
如願越想越驚惶,繼而湧上來的就是在皇權面前動彈不得的憤恨和羞恥,這種複雜的心境在臂上被人突然觸碰時達到了巔峰,讓她忍不住猛地往後一縮。
「……你幹什麼啊!」拍她的人反倒嚇了一跳,一把掀開兜帽,露出張介乎男孩和少年之間的精緻面龐,臉頰紅撲撲的,「你嚇到朕……」他舌尖一囫圇,迅速改口,兇巴巴地,「嚇到我了!給我道歉!」
「對不起!」如願也嚇得不輕,慌忙道歉,緩了緩才開口,心臟仍在劇烈跳動,「您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