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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的機會沒那麼容易來。一邊是要克服試探的羞恥,且要細想屆時該怎麼自然而從容地把假訊息告訴玄明;一邊是堆積如山的事務,西市的裁衣坊是進項口子,剛請來女先生的學堂就是個吞金的窟窿,白銀如流水地在兩邊奔波,還得應付來往刺探的人,嫏嬛局又才剛上手,得和周邊人再熟悉熟悉。
一拖延就拖延到了八月中,手頭的事都勉強上了正軌,如願終於狠下心,借著中秋的名頭,親手做了一食盒月餅帶去玄都觀。
一開始自然其樂融融,雙方分食餡料不同的月餅,守靜室的知常也分到好幾塊,歡喜地捧著跑到外邊去吃了。如願邊吃月餅邊和玄明講這一個月發生的事,從怎麼定下裁衣坊裁衣的規矩,到如何和見學堂中都是女子就想著來分一杯羹的地痞流氓鬥智鬥勇,說得有怒有笑活靈活現。玄明則耐心地聽著,適時地給如願面前的杯子續上茶。
直到一壺茶耗盡,新燒的沸水倒入已空的茶壺中,重新將青翠的茶葉泡得舒展,如願看著壺中的千峰翠色,終於鼓起勇氣。
「對啦,還有件事忘記說了。」她回想著燕嬋當時的說法和這一個月來躲在被子裡的演練,儘可能裝作平靜得彷彿隨口一說的模樣,語調輕鬆,「我以前說過的嘛,我年紀其實不算小,而且也考中了嫏嬛局,我還挺喜歡的,感覺往後也有了著落。我阿耶阿孃就又想著要替我定親了。」
玄明試探溫度的指尖一頓,不慎點在壺壁上,頓時燙得他縮手,他捻了捻燙出紅印的指尖:「是嗎。」
「啊……是啊。」他的反應平靜得彷彿隨口應答,如願直覺不妙,一種難捱的窒息感攫住她的心臟,讓她覺得胸口滯悶,差點拔足奔逃。她舔舔嘴唇,勉力朝著玄明露出個笑,「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我該說些什麼?」玄明的反應依舊冷淡。
「什麼都行啊。上回平山大長公主府上,我和你提起阿均、阿延兩位阿兄,你不是說到過他倆不體貼嘛。你這次怎麼不問問我相看的是哪家郎君。」如願舉例,「再說,我們認識都小半年了,一起經歷過那麼多事情,我帶你去過京郊,你幫我解過好多次圍……哦,對了,我上回喝醉,丟人成那樣,幸好你沒把我丟在桃月亭,還送我回家……」
一開始只是舉例,到後邊就有些亂套,有的沒的全說出來,甚至根本不是舉例,如願忘了燕嬋再三提醒的冷靜少言,把記憶裡所有的相處都扒拉出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不停地說,把油然而生的不祥忐忑壓下去。
她想,玄明表現得這麼冷靜,當然不是不在意她,只是生性內斂不善言辭而已。他們之間共同的回憶這麼多,甚而有個七夕,燈市煙火,桃月相輝,如同戀人一般攜手跑過長長的燈街,總不會、總不會……
可那些話終將說盡,越到盡頭她越慌張,彷彿用錯了潤滑油的機括一樣卡了一下,「嗯,還有……」
她在回憶的細枝末節裡搜尋,強行替玄明證明並非不在意她,只等他接話,或者輕輕一個點頭。
但玄明只是耐心地等到她說無可說,在她閃爍的目光裡,垂下眼簾避開:「我沒有什麼可說的。往事已矣,我們既是朋友,我做的事不必掛懷。」
他再度撫過茶壺壁,摸到的不再是燙手的灼熱,溫度正好。他替如願續上久來的一杯清茶,體貼地補充,「只是待你出嫁,或許還是少來玄都觀為好,你將有夫君稚子,與我總該避嫌。」
如願腦內一空。
……朋友。
——原來如此。
不是生性內斂,也不是不善言辭。他是真的不喜歡她,甚至對她沒有絲毫超乎友誼的感情,所以才能表現得如此平靜,所以才能坦然說得出「避嫌」。
至於回憶裡那些若有若無的糾纏親密,半是她無知無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