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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月餅被他精心裹在油紙裡,印了吉祥字的表面油汪汪的,最薄的邊緣處隱約露出一線飽滿的豆沙色。
玄明茫然地伸手。
知常一喜,趕緊把月餅託得更高,但在指尖將要觸及時,玄明迅速縮手。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他定定地看著那塊誘人的月餅,喃喃,忽然想起最初拜入玄都觀時的場景。
其實他從未正式拜在哪一位道長的門下,空有道號,空讓知常叫一聲師兄而已。當時身為觀主的重光道人只是看著他,搖頭微笑:「資質不錯,但修道需發自本心,倘若沒這個心,只是想找個清淨地,恐怕適得其反,反倒不該在此了。」
時隔多年,他終於明白了重光道人的話。他確實不該在此,不該俗心不定,只想著憑藉修道來定下神思,更不該明知動了心思會讓氣血逆流奇毒入骨,還無法剋制地靠近如願,卻又自欺欺人,說不過是莫逆之交。
最不該的是在那個桃花盛開的三月,他從側門匆匆而過,階上春風枝頭桃花,他偏偏為身後突然發聲的女孩駐足。
從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死星照命。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玄明一頭栽了下去,最後聽見的是知常驚恐的哭音:「——師兄!!!」
豫王府。
診脈的太醫臉色驟然變化,瞥了邊上的樓紹一眼,猛地後退。樓紹見狀趕緊接上,指尖壓上那隻露在錦被外的手,霎時眉頭緊皺,按脈的手也重起來。
眉頭越皺越緊,冷汗也越滲越多,片刻後,樓紹起身,向著焦急等候的小皇帝屈膝,吐出低沉的音節:「陛下節哀。」
獨孤行寧腦中一空:「什麼意思?」
「殿下本就身有奇毒,懸而未解,本是緩慢侵蝕心脈,但不知為何,近幾個月突然加速,才致殿下昏厥。又從玄都觀顛簸至此,恐怕是氣血逆流,已是……」
後邊的話樓紹不好明說,稍作遲疑,抽了火上燙過的銀針,乾脆跪在榻邊,利落地刺入獨孤明夷的指尖。
這一下應該是劇痛,在過往無數次的診斷中,都痛得獨孤明夷狠狠攥爆手中的氣囊,但現在銀針刺入足足三分,錦被外蒼白的手紋絲不動,只有新鮮的血從細小的傷口處滲出,滴落在侍女跪立捧著的帕子上。
獨孤行寧看著白帕上那滴濃黑的血,說:「給朕治。」
樓紹渾身僵硬,不敢答話。先前跪到一邊的太醫見狀不對,連忙出聲:「陛下明鑑,殿下的毒多年未解,還需研究……」
「朕說,給朕治好豫王。」獨孤行寧卻只重複一遍,「不然,整個太醫署,就去黃泉再研究怎麼解毒吧。」
說完,他不顧當場跪下求饒的諸多太醫和侍從,轉身就走,徒留身後滿室驚惶哀哭。
獨孤行寧緊繃著臉,從臥房一路向外走,走過的地方來往的侍人紛紛跪拜問安,他一個都不搭理,直到走到王府內最僻靜的亭湖造景處,他出聲:「你上次說的話,是真的嗎?」
背手站在湖邊的正是藉故前來的韓王,聽見小皇帝的聲音,匆忙回身行禮:「臣拜見陛下,恭請……」
「起來。」獨孤行寧打斷他,「朕只問你,是真的嗎?」
「有這個傳言是真的,但傳言是不是真的……臣也不知道,只從先帝處模糊聽到過,沒敢問。不過,陛下來問臣這個,」韓王瞄了獨孤行寧一眼,「料想是陛下信了吧?」
「是。」獨孤行寧坦然點頭,「現在朕命你去查戶籍。」
「陛下不可,查戶籍恐怕會驚動京兆府,若是讓御史臺知道,對陛下和豫王,都不是什麼好事。」韓王難得表現得精明一回,「臣也不想招惹他們。陛下惹得起,臣惹不起。」
「那你說怎麼辦,不查戶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