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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虎初次孤身一人來到p城,從車站下了車以後,他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
現在,他敢肯定,沒有知道他去了哪裡。本次出逃河東鎮的計劃籌謀已久,實施隱秘,財物齊備,算得上天/衣無縫。
可人算不如天算,王新虎看著猶如迷宮一樣的方向牌乾瞪眼,後悔自己當時數學課沒好好學坐標圖,如今居然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學校裡的小霸王,一旦失去庇護,便只能在孤獨而又陌生的世界裡徘徊。但王新虎心大,包裡裝著錢,還裝著一些食物。他看著p城的入口,恍惚中似乎覺得新生活已經向他張開了懷抱,似乎在歡迎他的到來。
他很自信,昂首挺胸地拐進一家超市。
夏日的太陽正毒,王新虎連續坐了十個小時的大巴車,嗓子渴得冒煙。他瞅著車站服務區貨架上琳琅滿目的飲料,目光最終定在一瓶綠色的雪碧身上。冰涼解暑的藍色與沁人心脾的綠色交纏在一起,看上去無比的誘人。
但售價驚人的昂貴。
以前沒出來過,他不知道外頭的東西這麼貴。簡直是在宰人!
錢還要省著,花到該花的地方。
超市門口全方位無死角的監控攝像頭冰冷冷地注視著他。王新虎只能中途放棄偷雪碧的想法,喪氣地背著書包走出超市。
p城是一個新興起的城市。天氣炎熱不減它的半分美麗。藍天白雲,高樓大廈,白色飛鳥,一切新鮮事物一股腦地映入這個村裡小孩的眼簾。
路上都是一些顏色炫酷的跑車,跟電視劇裡面演的一模一樣,裡面坐著穿著一身正裝的紳士,漂亮時髦的女郎,還有趴在女士懷裡悠閒曬太陽的田園犬。
田園犬半睜著眼不屑的睨他。王新虎呸了一聲。這年頭,連狗混的都比他好。
這裡還只是郊區,就已經這麼繁華。
王新虎把書包頂在頭上遮陽,熱辣的夏風依然燙得胳膊疼。
他搖頭晃腦地從車站往市中心走。
其實他也不知道路,但那邊的樓明顯更高,車流量更大,人煙更密集。往人多的地方去總是沒錯的。
p城居民此刻應該都躲在家裡吹空調,街上沒有人,只有一輛接一輛的轎車。耀眼的天空下面是綿延錯雜的公路,走起來很燙腳。他一人冒著太陽趕路實在惹眼,呼嘯而過的車會帶起一陣小型沙塵暴,他在漫天塵埃中灰頭土臉,一臉憤怒地對上車主漠然的側臉。
他氣得指著車跺腳,得到後面來車催促的鳴笛聲。
他哪裡見過這陣仗,還以為觸發了什麼警報裝置,趕緊從公路中央彈回人行走道上。
公路恢復了交通秩序,一輛輛車呼嘯而過,從未有哪一輛為他停留。好像在這個城市,每一個人,每一輛車都有它的歸處,大家來去匆匆,只專注心中的目的地,對待無關的事物沒有半點耐心。
王新虎有一種被隔絕的感覺。
腳上的鞋子是髒兮兮的,露出一截大拇指來,全身上下的衣服肥大而襤褸,他傻乎乎地穿著,與這個城市的體面格格不入,一種類似於自卑的難為情主動爬上心頭。他賭氣般想著,要不是聽說他娘在這兒,他才不會來呢。
王新虎之所以敢一個人大膽地離家出走闖蕩p城,那是因為他知道,他娘在這裡。
這是一個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當年娘是一個人偷偷走的,沒留個信兒,她去了哪裡,過得咋樣,沒有人知道。當然,就算別人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他們。他娘抓回來之後,肯定是要被他爹打死的。
但是這些年,王新虎一直在私下打聽孃的訊息。
有個跟他孃家人沾親帶故的小舅子有一回在工地裡跑腿,無意間提起他娘逃到p城了,並且安了家,過著安穩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