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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厲失笑,說:「得是夏君才那樣的高手才有本事帶我硬闖。水仙鎮不見得有高人,亡命之徒一定有的,僱人倒可行。」
紀心言點點頭,只能隨機應變了。
她把最後的粥盛到碗裡,把鐵鍋洗了洗,又往裡加了一桶雪,等著熱水燒開。
毛家兩兄弟從來不洗鍋的,不是熬粥就是煮水,她受不了。
吃過粥,再往灶臺加上幾根柴火,封上灶門,至少能燒到大半夜了。
「明天天一亮就得下山。」韓厲忽然開口。
紀心言看過去。
韓厲頓了頓,補了一句:「早點休息。」
紀心言洗洗手,又就著雪抹了把臉,兩手冰冰地回到屋裡,然後發現尷尬的事。
兩張床,其中一張的草蓆被她用來生火了,只剩一個床板,還濺上不少血跡。
兩個枕頭兩個被子全在韓厲的床上。
她猶豫著坐到桌邊,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亂劃,眼神不敢往他那邊看,心裡琢磨該怎麼辦。
韓厲等了會兒,忽然問:「你坐在那裡,不冷嗎?」
紀心言回頭看眼灶臺,搖頭淡定道:「不冷,有火。」
韓厲垂眸,靜了片刻道:「你打算坐一晚上?」
「我……」紀心言有些彆扭。
韓厲笑了下:「前兩個晚上,也沒見你害羞。」
「那不一樣,」紀心言駁道,「前兩個晚上你是昏迷的。」
「我沒有完全昏迷,還是知道一些的,有人抓著我的手……」
「打住。」紀心言警告地看他一眼,「你知道就知道,幹嘛要說出來。」
韓厲笑出聲,一笑帶得又咳嗽起來。
紀心言忙遞水給他。
韓厲擺手不要。
「你要是不上來,我只好下去了,把床讓給你。我還指望你把我帶下山。」
他不說,紀心言也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坐一晚上,總要為明天下山積蓄力氣。
她吹滅燭火,借著黑暗遮掩,麻利地躥進床裡,仰面躺好,衣服鞋都穿著。
韓厲歪頭看她,搖搖頭,扯過被子蓋她身上。
紀心言暗自吁了口氣,兩手悄悄抓上被子邊,往上提了提。
灶臺縫隙透出微光,讓房間沒那麼黑。
韓厲仍然靠坐在床邊,摸上懷中一個小小的筒子,無聲沉思。
紀心言閉上眼睛,其實根本睡不著。
安靜了不知多久,屋外傳來「咣當」一聲。
紀心言一下睜開眼:「你聽到沒有?」
韓厲嗯了聲:「沒人,是風吹掉了什麼東西。」
紀心言很緊張,提醒他:「這屋後有兩具屍體。」
韓厲又嗯了聲:「所以更沒什麼可怕的了,他們已經死了。」
「你一點都不怕嗎?」紀心言不太相信古代還有這麼不迷信的人,「原野說曝屍荒野的人入不了輪迴……」
空氣忽然凝固。
紀心言意識到自己又提起原野,那是韓厲的逆鱗。
她吶吶道:「對不起,我……」
「你不用道歉。」韓厲道,「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安葬原野。」
紀心言抬眼看他。
黑暗裡,他靠著床頭,一動不動。
床很窄,兩個人捱得很近,不管他們想不想都會碰到對方。
而他們倆誰也沒有刻意避開,衣衫相接的地方能從對方身體獲得溫暖。
這是遠離皇城遠離塵世的雪山高處,是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空間。
紀心言覺得此時此刻,她可以把想說的話說出來,不管那個話有多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