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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她閉上乾澀的雙眼……
……
有人來到身後,悄無聲息托起她的頭髮,分成小綹,一點點,耐心地梳順……
李燕燕半睡半醒,眼皮沉重到怎麼都抬不起來,「嗯」了一聲,叫:「憐青。」……後面要說什麼,卻又想不起來了。
憐青的手抖了下,低聲說了句什麼,李燕燕沒聽清。
最後的最後,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抱起了她,輕放到睡榻上。
陷入了一團柔軟,李燕燕舒服地翻了個身,呼吸漸漸均勻平緩。
……
羽睫輕抬,映入眼簾是陌生的牆壁。
這是哪兒?
李燕燕眨眨眼,混亂的頭腦漸漸清楚,這才意識到身後傳來男人的氣息,不禁一凜,眼神向下掃去。
還好,裡衣穿的規規矩矩,被子也蓋得嚴實。
岑驥似乎真的遵守了諾言……
李燕燕僵硬地翻了個身。
岑驥躺在外側,身體板正,高大的身軀只佔據了睡塌的一個邊——從前他睡覺就很規矩,幾乎總保持著一個姿勢,李燕燕曾經問過他會不會不舒服,岑驥只是答「習慣了」。
不過,岑驥的手卻沒在被子裡,而是放在她身側,握著她的一縷烏髮,髮絲末端如水般流淌在指間,看上去纏綿旖旎。
李燕燕心裡的褶皺好像被撫平了些,她輕嘆,發出低低的「嗯」聲。
岑驥立刻睜眼。
剛睡醒的他,眼中像是蒙了一層薄霧,濕漉漉的,不似平日裡冷硬堅毅,反而有些脆弱迷茫。
兩廂對視,李燕燕不自在地咳了下,錯開眼,後知後覺道:「昨日,我打你了……我還是第一次打人。」
連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在盛怒下會這樣,好像遇見岑驥,她所有的情緒都會變得更為激烈。
似睡似醒,她聲音比尋常低啞,細細軟軟的音色,入耳幾乎像是在撒嬌。
岑驥輕笑了下,轉成平躺,低聲說:「我也是第一次見你生氣……」
「也是,」他自嘲,「從前你就算生氣,也不敢在我面前顯露……你有求於人的時候,總是裝出善解人意的模樣,曲意逢迎,百依百順,其實心裡根本不是那麼想的,把我當成大傻子,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李燕燕伸手,去抽被岑驥握在掌心的頭髮:「你如果真是傻子,我現在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成為你手中的俘虜了。」
岑驥明明沒看這邊,卻能靈巧避開她的手,緊緊繞住髮絲,不叫她得逞。
「燕燕,」他嘆,「你對別人有所求的時候,也是那樣的嗎?」
李燕燕越發執著地去拉頭髮,一邊嘟囔著:「我又不總需要求人,現在都是旁人有求於我……」
還是扯不出!
她一時賭氣,幾乎想要叫侍女們進來,好好瞧瞧岑驥無賴糾纏的樣子!——可轉念一想,除了憐青、惜翠,這裡都是岑驥的人,他有什麼好在意的?!
「你越發無賴了!」李燕燕氣悶,放棄了拉扯,也平躺下,直直盯著棚頂。
岑驥卻也鬆開了,輕笑了聲,問:「當初為什麼假作醉酒趕我走?就為了和崔道衡雙宿雙棲?」
李燕燕又是一驚,半晌,悶悶道:「……你怎知是作假?」
岑驥扭頭看她:「你真醉酒時睡得很死,根本沒那麼多話,更不會隨便拉一個人就吐露心聲。」
李燕燕愣了下,問:「你當時就看出來了?」
「沒有……」岑驥眉眼深深,「當時氣到心膽俱裂,回魏州後,又立刻轉去打洛陽……直到後來,攻入洛陽城,中了毒箭,我以為自己快死了,卻忽然想到了這件事,一直不解的事情,也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