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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飛速地倒退,顧雲風按住傷口處,意識時不時地模糊。汗水沿著臉頰下巴後背垂直向下,浸濕副駕駛椅背。他用力咬了下嘴唇,用疼痛保持清醒。扭頭看見許乘月第一次眼角留下的眼淚,突然特別清醒。
「你別哭啊,我還沒死呢……」
「你要死了我就不是這樣哭了。」許乘月對他說,重新規劃導航,定位到最近的醫院。但現在他們行駛在單行的高架橋上,去最近的醫院還需要下橋後折返將近十公里。
算起來叫救護車效率更高。
於是他立即撥通急救中心電話,報了下橋後最近的一個可停靠地點,明確強調有人腹部中彈需要立即搶救。
掛掉電話後,顧雲風看向他,居然勉強笑了下:「那你會怎麼哭?」
「哭著跳橋。」
「啊?」愣了下。然後不由自主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要殉情嗎?」
話音剛落下顧雲風就咳了幾口血出來,趕緊閉上嘴,平復呼吸放鬆四肢肌肉。
「我講話轉移你注意力,你就別說話了。」許乘月的眉間形成個川字紋,他試著用對講機呼叫著秦維他們,但嘗試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可能是剛才被那輛大型貨車蹭到的時候撞壞了。他不知道老秦是否還順利,追到方邢了嗎?現在在面臨怎樣的情形?
但這些也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了,和顧雲風的生死相比,方邢跑到哪都是次要的,是死是活他也不在乎。
「等我開下橋,救護車應該就到了。」許乘月不停跟他講著話:「你先不要緊張,輕鬆點,不會有事的。」
「我不緊張。」顧雲風說:「我在想,要是剛剛他只打到肩胛骨就好了,包紮一下繼續上,打哪不好,非打心臟。搶了我的槍還打中我,面子往哪擱啊。」
「還好我躲過去了,只打到了腹部,沒死應該能撐幾個小時。」他樂觀地說,然後凝視著許乘月,一半憐惜一半憤怒:「可他不敢對你怎麼樣,你對他們很重要。」
許乘月活得越久,就證明他們的實驗越成功越有價值。其實他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完成了這樣幾乎替代人類大腦的智慧晶片,賦予靈魂新的定義。
徹骨疼痛與失去知覺交錯著,他看著許教授的側臉,恍惚覺得他焦慮緊張到極限的樣子,和自己,和周圍的所有人都完全重合。
有溫柔,有冷漠,有熱血,也有憤怒和焦慮。他有著完整的人格,有著天賦異稟的能力。就像上天選中的人,在生死邊緣被賦予了異於常人的才能。
對自己而言他不是機器,而是站在面前最真實有溫度的人。讓他想伸出手臂,用沾上血的身體去擁抱,用失血發白的唇齒去親吻,用最近的距離去體驗對方的溫度。
大約五分鐘後,急救中心突然打來了電話。
許乘月外放著接了電話,一個急促又抱歉的聲音傳來:「對不起先生,我們的救護車四個小時後才能到達您所說的地點。」
「啊?憑什麼?」他差點踩了剎車,整個人彷彿被電流憑空擊中,保持原有開車姿勢,但四肢軀幹僵硬到無法動彈。
「您所在地的唯一路線上發生了嚴重車禍,預計處理現場要四個小時以上,處理之後才能通車。」
「什麼車禍要處理四個小時?這邊是金平區刑偵隊,隊長在抓捕疑犯時腹部中彈!性命垂危!」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會儘快趕過去,已經申請啟用直升飛機救援,但這也需要一定時間……」
結束通話電話許乘月幾乎暴躁地跳起來,他後悔開了外放讓顧雲風聽見,萬一顧隊堅持不住放棄呢?他啪地一聲把手機重扣到支架上,猛踩油門開下高架橋,滿腦袋都想著別人果然靠不住,還是自己開車去醫院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