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第1/2 頁)
春桃上吊了,用的是她腰間的那條土黃色的腰帶,懸在正對著房門的那根主樑上。
齊顏站到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有些舊了的繡花鞋,鞋尖衝著地面,兩個腳踝軟綿綿的。
地上散落著白花花的銀子和碎紙屑,齊顏抓住門框緩緩地抬起了頭。
春桃的麵皮醬紫,舌頭吐出、雙眼暴突、正死死的盯著齊顏。
齊顏抓著門框,心口一窒。
春桃死了,懸樑自盡。
在出府的最後一刻,用這樣的方式拒絕了南宮靜女的「恩典」,用自己的生命喊冤,亦證明瞭自己的忠烈。
齊顏收回目光,抓著門框的手指隱隱發痛,變得冰冷。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當她選擇踏上這條復仇路起,就註定了要踏過無數人的鮮血和屍體。
在手刃仇人之前,她需要殺死不知多少如春桃這樣無辜的人,即便不必親自動手,卻依舊會有無數人要因她而死。
就好比這件事:她從未想過害死春桃。只想讓她和秋菊離開南宮靜女,她相信以南宮靜女寬厚心慈的性子,定會給這兩人一個好歸宿。
她機關算盡,自命聰明、卻忘了人性是永遠算不透的東西。
她步步為營,自以為十拿九穩、卻從沒想過春桃並不是一顆棋子,她也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她沒有親手殺死春桃,卻用自以為高明的伎倆活活的將人給逼死了。
春桃的那雙繡花鞋邊沾了些泥土,在她死前的最後一刻,仍在不辭辛勞的為了這個公主府奔波著。
齊顏盯著鞋子上的鳳尾花繡樣出神:「復仇」從來都不是兩個單薄的字眼。
這是用鮮血與生命來譜寫,以堆屍成山去造就的罪惡和冤孽。
「找兩個人把春桃放下來,抬秋菊下去休息。殿下那邊我親自去稟報。」
「是。」
四五個家丁強忍著心中的懼怕進了春桃的房間,在心中默默告罪祈禱,閉著眼睛抱住了春桃的屍體。
春桃的屍體被放到地上,齊顏邁過門檻進了屋子。
一位家丁正顫抖著手為春桃「瞑目」卻被齊顏叫停:「我來吧。」
「駙馬爺,這種晦氣的事還是讓奴才來吧……」
齊顏擠開家丁蹲到春桃身邊,按開她的嘴巴將舌頭送了回去,又按上了她的眼睛,在眼皮上揉了幾下,春桃才得以「瞑目」。
春桃的屍首還沒有涼透,觸手仍有餘溫。
如果不是這醬紫色的麵皮,還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閉上眼睛的春桃擠出了眼眶裡的最後幾滴眼淚。家丁們見了紛紛驚呼著向後退去,生怕春桃詐屍。
唯有齊顏還蹲在春桃身邊,從袖中取出白色的絹帕抖開,蓋住了春桃的遺容。
做完了這一切,齊顏默然的離開了春桃的房間。
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春桃的死必將會成為楔在她與南宮靜女之間的一根刺,即便南宮靜女不會懷疑自己、即便她過些時日與自己恢復如初,可這根刺會永遠的釘在她們中間。
就像春桃的死一樣,不可逆轉、無法修復。
要麼是自己走到最後,將南宮靜女殺死。
要麼是拖到東窗事發那天,自己萬劫不復。
沒有回頭路了。
不,應該說:從乞顏阿古拉淪為亡國遺孤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沒有回頭路了。
齊顏洗過手來到正殿,門口的丫鬟深深地打了一個萬福:「參見駙馬爺。」
齊顏第一次沒有事先通報,推開了正殿的門。
南宮靜女正要發火卻看到進來的人是齊顏,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