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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心無芥蒂是騙人的。陳裡予皺了皺眉,難得精確解讀出自己此時此刻的情緒——出奇鮮活的煩躁和不悅,指向這張信紙本身,也指向信紙背後的、他已經隱約有所猜測的人。
饒是如此,他還是沒有未經允許就擅自看信,只是合上江聲的摘記本,把那張整齊疊好的牛皮紙放到他課桌中央,挺直脊椎坐正了,懷著某種近於審判的鄭重心情,等待江聲回來。
當事人趕在鈴聲響起前的最後一分鐘回到教室,絲毫沒有察覺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麼意外之「喜」——他走近課桌便一眼望見了整齊疊放的紙,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驚訝道:「給我的?」
「是你寫的嗎——不對,也不是你的字……等等,啊這……」
陳裡予就沉默看著他,目睹他臉上的神情由喜轉驚,甚至帶上些許無辜又不明所以的悲壯,似乎的確不知道這張東西的存在,鬆出一口氣之餘,心底的煩躁便變本加厲地捲上來,幾乎吞沒他的理智。
「自己開啟看看,」他聽見自己輕聲道,「摘記本是誰發給你的?」
怎麼說呢——凜冬將至,也不過如此了。
江聲乖乖放下水杯,甚至不敢貿然坐回椅子上,內心戰戰兢兢,外表倒還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平靜——直到這時候他還心懷僥倖,想這或許是誰看不慣他,留給他的宣戰書……
然而現實殘酷,往往比宣戰書還要讓他感到恐懼。幾秒後信紙攤開,他還是被迫接受,不,目睹了十七年來最讓人高興不起來的「表白」。
至少最後一行言簡意賅且表意明確,是問他是否願意接受自己的感情。
誠然,江聲從來沒想透過自己這麼不解風情又平凡無趣的人,怎麼會在成長道路上收到過不止一次的表白信——可現在這封信就攤開在他的課桌上,字跡娟秀且眼熟,正是學習委員每天在黑板上抄錄作業的筆跡。
內容他不敢細看,單憑直覺也知道但凡他敢多看兩行,陳裡予就能讓他手寫百倍字數的檢討書。
他的小貓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佔有慾太盛,容易吃醋……其實吃醋也很好,氣鼓鼓的模樣實在很可愛,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他,也不會因為這樣那樣無關緊要的小事吃味了。
可這一次,似乎不算小事。
「嗯……學習委員發的。」上課鈴聲響起,江聲不得不戰戰兢兢地坐下來,想伸手合上眼前的「無妄之災」,卻被陳裡予「啪」地重新開啟了,只好苦著臉轉向他,以證自己對這封信真的沒有絲毫興趣。
陳裡予看著他,沉默片刻,問他,那你打算怎麼辦。
首先排除寫回信,會被人誤解。江聲認真地想了許久,直到講臺上老師已經講完一道題,才試探著問道:「那……我去和她說清楚?」
陳裡予瞪他一眼,臉上明晃晃寫著「你居然還敢想和她說話」,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什麼別的辦法來——總該尊重別人一片心意,可如果佯裝無視放任不管,或許又會節外生枝。
「那你……把這個還給她,」陳裡予皺皺鼻子,指著那張牛皮信紙道,「不許說超過二十個字,聽見沒有?」
這個反應比想像中平和理智的多,至少沒有像之前那樣瀕臨情緒失控、恨不得伸爪子來撓他,看來他的小貓也有所成長了,漸漸學會了正常不偏激的處事方式……江聲連忙點頭,心底居然有些欣慰:「那可不許再生氣了哦……」
「看你表現。」陳裡予冷著臉丟下一句,說罷便背對著他枕著胳膊趴到課桌上,不知是去閉目養神還是觀察窗外了。
——顯然還在生著悶氣,卻沒有拒絕他在課桌下偷偷摸索過去的手,任由他牽著十指相扣,像什麼脾氣不好又傲嬌的貓,看起來面對著他便一臉煩躁,等到真的伸手過去,倒也不會拒絕他的撫摸。